尚凝以走至書房門口稍頓了一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終是要麵對，方狠了心敲門進來，站在門口，隻一步不敢再邁。
    韓墨卿仍在看書，見她倚在門口不動，擰了眉道：“進來說話。”
    “告訴，我的身世。”尚凝以抬首看向韓墨卿，這是她的心結，她知他知。
    “什麼身世？”
    “你以為把我放在王府就安全了嗎？！”尚凝以聲音突兀的執著，明明還是雲淡風輕，隻在他麵前，她無論如何做不到，心底會淺淺的痛，灼灼的傷。她不知這個身子與他會有如何的糾纏，隻每每看到他，她心底就會密密麻麻的酸澀。恍惚感覺有好多事情突然壓過來，壓得她連呼吸都痛。
    韓墨卿不說話，隻是翻了頁書，兀自看著。
    尚凝以愣愣的站在那，覺得自己無比可笑，看著他的神情，恍然覺得自己卑微的可憐。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人，又何來求於別人！
    停了半日，尚凝以回神，卻也自語起來：“我覺得自己像個隻活在別人世界裏的小醜。無論怎樣，讓我自己走下去吧。”
    言罷即轉了身子，此時於她不想見到任何人，隻是心裏有翻江倒海的疼痛，放任著席卷而來，直直把自己的心淹了又淹，洗了又洗，沒了一點血色。
    就這樣見麵，就這般結束。在他麵前，她就如一株野花，不起眼的開著。
    出了門，尚凝以抬手拂了拂鬢角上的碎發，微步走至一簇簇鮮豔的芍藥前立著，輕用手心擦了擦那團團碧綠的葉子，不覺嘴角上揚了些，滿目憐愛道：“什麼花兒，朵兒，雪兒，霜兒的，都不如你這般翠綠紮了人眼，做花至此，你該是幸福了吧。”
    門後遠遠地，韓墨卿隱匿在窗邊，負手盯著尚凝以，一眼不眨，隻怕稍有不慎她就不見了般消逝。神色清謹，淡淡的日光映上他半邊臉，更顯衝淡清寡。直至她走遠，方攥了拳踱回桌案，卻才發現方看的書頁竟是拿倒了。
    慵懶的午後尚凝以躺在睡椅上在樹蔭下乘涼，撩了扇子放於旁側呆呆看起天來，隻過了陣子覺得累了嘴裏便碎碎念叨：“熱不熱啊，累不累啊，我這有上等碧螺春呢。”
    隻見一人影慢慢從樹樁後麵蹭出來，滿臉的羞澀，走到跟前方道：“怎麼沒休息？”
    “睡不著。”尚凝以不再說話，隻閉了眼仰在睡椅上。
    “呃……那個，信送了。”
    “嗯。”尚凝以悶了嗓子答，了無力氣。
    “不舒服？”林希皺了眉，看向尚凝以。
    “你說，人死了會去哪？”
    “不知道。”林希落了眉，挨了一旁的石頭坐著。
    “西方極樂……”尚凝以猛睜了眼，倒實實嚇了林希一跳。
    “你搞什麼！精神分裂啊！”林希怒言。
    “去去，一邊去。”尚凝以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為你想後路呢，死了去那早超生！”
    “憑什麼隻給我想不給你想呢？！”林希連眼睛都瞪大了。
    “哎，你比我大啊，當然比我早死嘍，再說我都沒想讓你下地獄你該感謝我吧！”尚凝以一個手指正彈到林希腦門，林希不覺大痛，吼起來，“你一定會下地獄！！”
    “哎。”尚凝以坐起了身子，“林希！你是想死呢還是不想活呢，別惹我，煩著呢！”
    隻見林希眉毛一瞪，滿目怒焰，“那老頭有話說，讓我轉給你。”
    “什麼？”
    “那位公子，就是那位，見天的就去那等你信，到現在才回，你該出去看看人家。”林希揉了揉腦袋，撅了嘴道。
    “知道了。”尚凝以歎了口氣，“得看某人允得允不得啊，我現在就是奴隸，最正宗的奴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趁現在我還活著你就好好看看吧，觀賞觀賞，省的以後就碰不到了。”
    林希聽完不覺深刻的點了點頭：“嗯，倒是過上了大家閨秀的日子了。”
    “什麼大家閨秀！”尚凝以複又狠狠剜了他一眼，“純粹就是被壓迫階級！最勞苦的大眾！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吃的比豬差得的比你少！”
    林希反應了半天差不多聽的懂後卻又擰起眉來，“為什麼我是和豬呀雞狗的並列！”
    “你像唄。”尚凝以笑著躺倒在睡椅上，恍然對著天上的白雲感歎，“我現在就想平平常常過日子，什麼都不想，一步步過下去就好。”
    林希好像也倦了似的看了看她，半日方道，“平常最好，隻不過總會有風雨的時候，你現在就該未雨綢繆了。”
    尚凝以笑著撇了撇他，“有什麼好綢的，大不了一死，我對這，半分眷戀也是沒的。”
    尚凝以說的極其輕鬆，卻是讓林希聽的更是沉重，心內糾結，抬首看向尚凝以，一字一句道：“你不敢！”
    何為不敢？林希不想再言，其實說了又能怎樣，都知道的，很多事情注定會有那樣的結局，那麼敢與不敢還有什麼意義？！
    “哎，送信的時候見那位公子了嗎？”尚凝以撇了話題，歪了頭看一旁的花兒。
    “沒有，不過老頭說是剛走，待了好一會子。”林希無奈地看了看她，“放了吧，不會有結果的。”
    “嗯。”尚凝以自鼻腔裏哼了一聲，“本來就沒關係啊，隻不過一麵之緣，又怎會含如此情結，哪來那麼多一見鍾情啊。”
    林希不覺皺了眉，“那公子，長的可是心髒病？”
    “啊？”尚凝以喝了口茶，驚奇出聲。
    “你不是說心髒病是俊美的意思嗎？”林希一頭霧水撓了撓腦袋。
    隻林希不說還好，這一句驚破天人的話讓尚凝以聽完瞬時捂著腹大笑，將口中未咽的茶水也都全噴到林希身上，驚得林希忙站起來抖了身上的茶葉大怒道：“尚凝以！你耍我！”
    尚凝以連連擺手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掐著氣叫：“對啊對啊，那公子，那公子長的真是心髒病！”
    林希知道尚凝以還在耍他，氣不打一處來握了拳頭就想走，眉毛擰到一塊，斜眼瞧了尚凝以，憤憤言：“如此沒有規矩，賢良淑德你總該占個一二分吧，沒想到你還是個負的！”
    “嗯？”尚凝以抬了頭看著林希，嘴角裏依然還留著笑意，“那希哥哥熟嘍，女子的三綱五常你倒是交與奴家二分吧。”
    尚凝以話說的酸氣十足，明擺著把林希當成了個女人，弄的林希臊了好一陣子，咬了牙破口即道：“沒人要的女人！好好過你的平常日子吧！以後給我養孩子啊，讓他天天折磨你這個幹巴老太太！”
    “嘿！”尚凝以一聽倒真發威了，什麼叫沒人要，你才是幹巴老太太，幹巴老頭！方惡狠狠指了林希大罵，“滾！給我馬不停蹄的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