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成小七著實費了不少功夫，還應用上了某種邪門歪道的縮骨功。
    拉開門閂，一名身形高大的鬼麵男子站在門口。見到我，一麵伸出大手毫不客氣地揉亂我的頭發，一麵低下身子教訓著。
    「小七，你想被書生給淩遲嗎？」
    書生？！我雖不解，卻也心知此刻不是當好奇寶寶的時候。
    我佯作可憐道，「小七想六哥。」
    對方已啞然失笑，頗顯無奈地應道，「咳，小七，老六不過去執行任務，沒準就回來了。先不說這個，方才書生招集我們過去，說是神祈之前有事要交代。」
    「那我們耽擱什麼，還不快去。」
    他抽搐了一下，「我這不是來尋你……」
    「哎呀，這不重要了啦。」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然後發現……我不識得路！
    尷尬地回轉過身子，踟躕地轉到他身後。
    「怎麼了，小七？」
    「我隻是想起……上次不小心把燭台弄翻，燒了書生最心愛的床單……」
    「咦？小七，你之前不是不願承認的嘛。話說回來，居然能令書生動怒，真成！」
    我幾欲吐血。小七，原來你也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差點被你純淨的眼神給騙到。
    終於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書生，他也戴著鬼麵具不能看清麵容。隻是我暗地裏打量著他，竟直覺有幾分熟悉。
    「……都聽清楚了嗎？」
    「是！」眾人鏗鏘有力的回答。
    哈？！結束了！
    他冗長的講話似乎在我的恍惚之間一晃而過。
    書生不意朝向我，「小七也聽清楚了？」
    「啊……嗬嗬，嗬嗬……」
    「阿三，回頭跟小七講清楚。」
    「明白！」方才領我來的男子恭敬地回答。
    「現在我們去總壇，教主大約已經去了。」
    「右護法，我有話要講。」
    書生停頓下腳步，「阿五，說來聽聽。」
    直至那名身材有些臃腫的鬼麵人把頭偏向這邊，我才後知後覺。
    哎哎哎，他是阿五！
    阿五屈膝跪下，「請護法大人作主，把小七許給我！」
    書生不加感情地說道，「很有趣，小七，你怎麼看。」
    我為難地擺弄衣角，「我我我……我要六哥。」
    書生笑道，「這下倒是明了。阿五，勸你還是將心思放在正途上比較好。」
    阿五謙卑地行禮，站起。接下來就一路沉默，惟略覺裸露的視線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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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誅教大殿裏，鬼旗飄搖，煞氣十足。
    幾千名教徒圍聚在四麵八方，向著總壇的方向垂首禮默。
    除卻了老六，隻剩下我七人站在最末，那兩名護法卻侍在總壇左右。
    我偷偷抬眼，一名頭戴雕花巨冠，麵飾皚白修羅鬼麵，身披銀質大袍的人，在旁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台階。
    眾人齊呼，「教主萬歲，教主萬歲。」
    那人在銀椅上坐定，抬手製止，四周霎時間肅靜。
    這就是林天誅。
    距離還是太遠了，不能將那人看得更清楚些。
    直至……
    林天誅啟唇，低喚了一聲，「天師。」
    「在。」
    黑袍男子，漆發如墨，背對這邊朝向林天誅。
    秦歆樾。
    隻是看著背影，我就能如此篤定。
    渾身的血液翻然沸騰。
    阿二俯首小聲問我，「小七，你怎麼了，好像不太對勁。」
    「沒事……」我含齒悶道。
    總壇上，他驀然回首，眼上罩著金色麵具，削尖的下顎露出，正是兩年前，九華山上的那般打扮。
    他高振雙臂，寬袖獵風陣陣。
    「三日以後，錢塘江上開壇祭祀，傳頌我教聖光。」
    千人齊鳴，聲音響徹整座大殿。
    那名左護法附在秦歆樾耳邊說了些什麼，竟令他唇角抿起。
    我不禁倍感驚悚，隻道是不喜歡講話的左護法原來有著逗魔鬼開心的特質。
    秦歆樾回身麵對著林天誅，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我聽到，「他來了。」
    林天誅一直放在銀把上的手陡然用力，「……你是說？！」
    「不錯，正是。」
    林天誅騰地站起，似乎相當激動，「他在哪裏？」
    「稍安毋躁，暴露在陽光下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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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總結出，這些人當中，阿二雖最為高壯，卻對小七異常寵溺，神經也是最粗，不然不會被我三言兩語糊弄住。所以，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問他就好。
    與阿二同行時，我小心翼翼地打探，「方才大殿上，天師所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
    他竟似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把捂住我的嘴，「噓，這話不能隨便說的。」繼而將我拽進牆角，按著眉心苦惱道，「你這孩子，怎麼把這茬也給忘了。」
    「很嚴重麽？」我眨巴著眼睛。
    「何止是嚴重！這是禁忌的話題，明白沒，禁忌！」
    「為什麼呢。」繼續很無辜。
    「當然是因為那魔頭啊！我們族人會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拜那魔頭所賜！小七，這點你必須牢牢記住！」
    我懵懵懂懂地點頭。
    他竟然說魔頭？
    你們……都還不算魔頭嗎。
    會被魔頭稱作魔頭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小七，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有……嗎。」
    他嚴肅地說，「你最親愛的六哥沒來，也未詢問半句。」
    嚇！是我大意了。
    我勉力補救，「可能是因為昨天夜裏沒睡好……你說什麼？六哥沒有回來？！」
    「你沒注意到麽。」他表現得很是吃驚。
    「他，他不是跟左護法出任務去了。哦，對，大人都回來了……」
    我正努力編造著，所謂說曹操曹操到，一轉角，左護法大人即出現在視線裏。
    按照常規，我應該撲上去驚慌失措地詢問阿六的下落，然而，麵對著這位仁兄，我不由得畏縮了，隻恨不能有多遠躲多遠。
    還好阿二率先迎了上去，「左護法，老六他……」
    那家夥，僅是無意思地瞟向這邊一眼，就令我驚出一身冷汗。
    「任務途中不見了，興許洞裏呆得久便伺機打野。」
    阿二認同地笑道，「確實像阿六會做的事情。」
    我終於長籲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