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煥然一定連夜趕去安城，方灼不放心，陪他一起。水木本來也要跟著，被趙煥然拒絕了，“木頭，你不能去！要當我是哥們兒你就聽我的！”
    水木心知趙煥然方灼和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就不再堅持，但還是把兩人送出了C城。到了安城，方灼給沈天胤打電話問明了地址，一進醫院，趙煥然就止不住地全身發抖。
    聽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一回事。
    隔著ICU的玻璃牆看見韓晟輝毫無生氣地躺在那兒，身上插了管子，看著就像快活不成似的。趙煥然雙腿一軟跪坐到了地上，嚎了個天崩地裂死去活來。
    方灼觸景生情，也蹲在他身邊陪著哭，匆忙趕來的沈天胤看看韓晟輝，再看看外麵這兩人，搖頭複搖頭。
    趙煥然哭得嗓子都破了，沈天胤這才輕飄飄丟下一句，“韓晟輝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趙煥然隻顧著驚喜了便忽略了沈天胤的小心眼，但是方灼不會，他本來心裏就裝著疙瘩來的，這下好了，又狠狠添上一筆。
    韓晟輝雖然躺在ICU病房，但門口還是守著幾個保鏢。不僅趙煥然進不去，連沈天胤也不好用強，隻能等紀家少爺過來。
    快八點的時候紀唯來了。一幫子神色嚴肅的高大保鏢前後開路，眾星捧月似地捧著中間一個個頭不高的男孩。
    百聞不如一見。方灼逮著機會可著勁打量這個神秘人物。瘦，這是第一印象。紀唯的瘦不是那種皮包骨頭的瘦，而是一種病態的瘦弱，像是……營養不良。雖說早上醫院裏的空調打得有點低，但畢竟是夏天，但是紀唯一身長袖長褲裹得嚴嚴密密的，露在外麵的臉和手都慘白慘白的，以至於讓人很容易忽略了他原本清秀的長相。
    紀唯見到沈天胤微微點了下頭算作打了招呼。經過身邊的時候，方灼一比劃，發現紀唯比自己還要矮一點兒。
    韓晟輝還沒能醒過來，紀唯在他床邊坐了一小會兒，又和主治醫生交談了幾句便出來了。
    沈天胤笑嗬嗬地迎上去，紀唯也就嘴角動了一下，“有勞沈大哥了！”
    “哪裏哪裏。”沈天胤十分客氣，指著趙煥然說，“這是韓晟輝的小情兒，哭半宿了，還請通融下，讓這孩子進去陪陪他。”
    趙煥然蓬頭垢麵眼腫嘴發青，全身無力地靠在牆邊，間或抬頭看一眼病房裏的韓晟輝，眼神悲傷裏透著股子絕望，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紀唯微微一愣，隨即低下頭像在思考些什麼，最後抬起頭看著沈天胤麵無表情地說，“既然是沈大哥帶來的人，那就請進吧。不過晟輝哥需要絕對的休息，還請不要太過打擾他。”
    “那是一定的。”
    紀唯給了趙煥然一個探視的機會，方灼扶著脫力的他走進了病房，趙煥然一路走一路無聲地哭，最後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癡癡地看著床上的男人，不一會兒眼淚把床單打濕了一小片。
    紀唯在玻璃牆外看見趙煥然眼淚像雨點一般狂落，心中一痛。勉強克製住了心緒，轉身便要離去。
    沈天胤喊住了他，“紀唯，我聽說左邊回來有幾天了。”
    紀唯沒有回頭，“嗯。這件事他不知道。”
    怪不得了，沈天胤暗想，“你能瞞他多久？”
    口袋裏手機一直在無聲震動，紀唯拿了出來，屏幕上兩個字，“左邊”。紀唯無聲苦笑，“唉，已經瞞不住了。”
    紀唯走得幹脆，就算明知道左邊就在醫院外麵等著他，就算聽得見身後沈天胤不懷好意的笑，他還是挺直了背大步向前，沒有絲毫猶豫。
    他就是這樣果敢堅決，不避不讓，和他瘦弱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
    這就是左邊教出來的孩子，青出於藍，一定會勝於藍嗎？
    沈天胤心想，這就要問左邊了。
    紀唯走了，趙煥然卻死活賴在病房不出來。醫生護士趕他，他就說自己願意從頭到尾消毒，寧願像SARS那時候一樣全副武裝也要待在裏麵。醫生大概見得多了，也不廢話，一招手，護工和紀家的保鏢衝過來把趙煥然硬拖了出去。
    趙煥然被扔在門外，爬到玻璃牆前注視著韓晟輝，啞著嗓子又嚎了起來。
    之前還能稱作哭，現在就純粹在嚇人了。方灼心疼他，硬把他攙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煥然，別哭了。折騰一宿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
    趙煥然勉強點了下頭，“我想吃灌湯包。”
    醫生正巧路過，歎為觀止，“喲，你還吃得下東西啊？！”
    趙煥然斜他一眼，“你哪位啊？”
    醫生被他堵了個結實，铩羽而去。
    方灼想笑又不敢笑，隻能蹬蹬地跑去給趙煥然買早餐了，壓根不把沈天胤放在眼裏。
    沈天胤從昨晚就感受到了方灼在冷戰，要理不理，問他十句也不答一句，叫他去歇著還遭好幾個白眼。幾回下來沈天胤明白了，看來方燁同誌昨天是做足了功課呀！
    這麼一想也有點忐忑，沈天胤把自己從小到大做過的不要臉的事一一回顧一番，再上下左右聯係聯係，也就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當年陸明成那件事，沈天胤承認自己是做得有些過火，但那也是姓陸的自己招的。他以為他誰啊，話都沒說清楚拳頭就揮上來了。打人，那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方灼回來得很快，經過沈天胤身邊的時候氣鼓鼓地把一個方盒飯盒塞給了他。炒麵又燙又辣，沈天胤吃得汗流頰背，可是心裏卻美得冒泡。
    吃完早飯沈天胤自動去扔了垃圾，又叫手下人去休息，剩下三個人和守在病房外的三個紀家保鏢大眼瞪小眼地耗。
    好在韓晟輝體格好，快中午的時候終於醒過來了。趙煥然一直盯著他，見他睫毛動了動，便爹娘不顧地衝了進去，門口的保鏢三個人擠在一塊都沒有攔下他來。
    韓晟輝是真的醒了，一睜眼就是趙煥然的大頭在跟前晃，趕忙又閉上了眼，心想這不是做夢吧。再睜眼，小子還在，眼淚就跟不要錢的自水來似的，那是拚命地淌啊。
    韓晟輝直接反應就想給他抹眼淚兒，剛動下胳膊就被趙煥然又壓了回去，“動什麼動！找死啊！你給我好好躺著！”
    嗓子跟破鑼似的，肯定哭很久了。韓晟輝心疼得不行，嗓子眼堵得慌，想說什麼也說不出口，隻能看著趙煥然輕輕把頭埋在自己頸邊，嗚嗚地哭得像小孩沒了媽，淒慘無比。
    門外邊沈天胤輕輕撞了下方灼，方灼回頭扔過來一個白眼，“幹嗎！”
    “過來，有事問你！”
    方灼看趙煥然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哭完，便跟著沈天胤走到了病房盡頭的走廊。
    “你有事問我，我還有事問你呢！”
    方灼擺明了在生氣，沈天胤順著他，“是嘛，那你先問！”
    “憑什麼？你先說的，什麼事啊？”
    “你哥都跟你說什麼了？”
    方灼心想你倒是聰明！“你管不著！我問你，杜陵那件事是真的嗎？”
    沈天胤歎了口氣，MD！果然是這事！“就為這個？”
    方灼眼裏開始冒火了，咬牙切齒，“沈天胤！你TMD王八蛋！你差點害死兩個人你知不知道！人家陸明成一生都被你毀了！你，你就是這樣喜歡杜陵的嗎？我就想知道，要是我不喜歡你，我的下場，我們全家的下場是不是比陸明成還要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