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沈天胤把青瓷茶盅掃到了地上。
    沈天昔端坐在紅木靠背椅上，攥著扶手的左手青筋暴起。
    “沈天昔！紀唯的事是你幹的吧？！”沈天胤厲聲問道。
    沈天昔冷冷地看著他，“你有證據嗎？”
    “證據？！我還用證據！周家被你連鍋端了，紀家幾個姑爺也被你剿了。還有誰能對紀唯動手？！沈天昔，你胃口未免太大了！安城你都想吞，你也不怕吃不了脹死！”
    就在準備帶方灼出去玩的時候，沈天胤接到密報，紀唯被狙擊，左臂中彈，韓晟輝為紀唯擋了兩槍，胸部腹部中彈，目前仍在搶救。
    韓晟輝是沈天胤耗盡心力為自己鋪的一條後路，安城與C城距離很遠，沈天胤有意暗地扶植紀唯做大，以便將來對抗沈天昔。可是韓晟輝畢竟是從C城出去的，沈天昔還是察覺了嗎？
    “你！你逼得我喘不過氣了你知道嗎？你是想勒死我嗎？你這麼不能容我？！”沈天胤氣得眼圈通紅，韓晟輝生死難料，他這一局棋又是前功盡棄！叫他怎麼能甘心咽下這口氣。
    沈天昔見他著實氣得慌，也有些不忍，“周家又沒死絕了，你非要推到我頭上才能解氣？”
    “最好不是你！最好韓晟輝活著，不然，我一定親手斃了那個王八蛋！”
    “天胤真是重感情，姓韓的算什麼東西，你都能為他報仇。要是有天我也被人殺了，天胤你也會親手為大哥報仇嗎？”
    沈天胤沒好氣地瞪了沈天昔一眼，“我會親手放掛鞭炮以示慶祝！”
    沈天昔撲哧一聲，笑了，“說到做到啊！天胤。”
    忽然感到一陣淒惶，沈天胤不禁想象如果沈天昔真的死在自己麵前，自己究竟會是高興多點還是難過多點。沒法兒想象，因為光是想象就已經接受不了。
    “哥。”沈天胤低低地喊了一聲。
    沈天昔半驚半疑，“天胤？”
    沈天胤見喊他不動，隻好自己走到他身邊，“大哥，我確實很喜歡方灼。”
    沈天昔臉色難看起來，沈天胤見狀反而笑了，“哥，雖然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我現在能體會你的感受了。”
    沈天昔的臉色精彩極了。
    “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真的難受。可是那個人，他是沒有錯的。”沈天胤仍是低聲軟言軟語。
    “你在為自己開脫？還是要我放過姓方的那孩子？”沈天昔一如繼往的冷淡。
    “哥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沈天胤仰起頭，笑得特別媚也特別淒涼，“我是真喜歡方灼，喜歡得我都舍不得動他。所以，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死在你麵前！喝藥上吊割腕投井跳樓撞牆，怎樣都行，隻要能死透了！”
    “你敢威脅我？！”沈天昔死死地盯著沈天胤，仿佛目光就能把他釘死逃不出去一般。
    “威脅？我怎麼敢。我隻是在賭，”沈天胤微微踮起腳，湊到沈天昔的耳邊，“哥，我隻是在賭你到底有多愛我，會不會愛我愛到必須去憐憫生命。”
    沈天昔雙手握拳緊緊地放在身後，他恨不得掐死麵前的人，可他不能。他愛他，就算是恨，那也是因為太愛他的緣故。
    沈天胤丟下狠話後便悄然離去，沈天昔站在青石客廳當間像座雕像。
    許久，蔣先來了，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便皺了起來，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碎瓷，沈天昔忽然開口了，“蔣先，你說我有多愛他？”
    蔣先將碎瓷擱到雕花方幾上，想了想說，“你有多恨自己，就有多愛他。”
    沈天昔忽然放聲大笑，笑得背都彎了起來，一邊不停地搖頭，“蔣先，蔣先，你TMD真不是個東西啊！”
    “我要是個東西，也就沒福份來伺候大少了。”蔣先也不知道是在挖苦自己還是在挖苦沈天昔。
    沈天昔還是笑，“蔣先，魏初走了，你恨自己嗎？”
    “恨！”這個字是從蔣先的牙縫裏擠出來的，“恨得要命！”
    沈天昔忽然抬眼看他，眼神卻冷如冰雪，“你恨魏初，還是恨天胤？！”
    蔣先很想說都恨，然而隻能笑著歎了口氣，“我隻恨魏初。”
    “哦，”沈天昔簡簡單單地應了一聲，“為什麼我看不出你愛他？”
    “因為我恨他啊，大少！”
    兩人對視良久，沈天昔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方燁出了沈氏規模龐大的老宅，急急忙忙就驅車往C大趕，一路上都在想著怎麼對方灼開口，萬一他和姓沈的玩真格的該怎麼辦，方燁急的快滿頭包。
    等見到方灼，方燁見他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不禁腹誹，TMD！怎麼和姓沈的一個表情，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
    “要考試了吧？”兄弟倆以這個做開場白再正常不過了。
    方灼點點頭，再不多說一個字。
    方燁頭痛了，這死孩子看來是要死扛了！又問，“你同學呢？”
    “他們聽說你要來，自動讓出宿舍供我們兄弟倆閑話家常。”
    方燁有些口幹舌躁，“好吧方灼，我就直說了。你是不是在和沈天胤交往？”
    方灼一挑眉，“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方燁看他，死孩子還給他來選擇題啊！跟沈天胤混那麼久，倒是把那個鳥人的臭性子學了個齊全！
    “不是就最好。真要是交往，方灼，唉，你知道他哥對他的變|態感情嗎？他哥要是知道了，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可能就拿你來威脅我們方家，或者拿方家威脅你，也或者拿你威脅沈天胤，拿沈天胤威脅你……”
    方灼打斷了方燁的話，“都是他哥威脅我們，難道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哥嗎？”
    方燁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當然有！沈天胤就行！但是你敢拿刀架沈天胤脖上去威脅沈天昔說，讓我和他在一起，不然我就殺了他！這誰腦袋抽抽了吧！找死也不是這個辦法！”
    方灼冷哼，“為什麼不敢，真惹了我，我就這麼幹！WHO怕WHO！”
    方燁心想你也就在我麵前橫得起來！狠話誰不會說呀！切！又一想，這倆人沒準真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不行，得從薄弱環節突破！
    “方灼，你對沈天胤的過去了解多少？”
    “不多。”
    不多不少就兩個字，方燁看他那愛理不理的樣子恨不能拍死他，心想我都為的誰啊！
    “行，我就跟你說個故事吧。胡黎（胡黎的故事敬請翻閱《狐狸》，短文。）你認識吧？就是紫陌高中時候的家教，胡黎有個師兄叫陸明成，是A大生物學院馮教授帶的博士，當時馮教授還帶了幾個碩士和兩個本科生，一個是胡黎，另一個叫杜陵。沈天胤曾經狂追過杜陵。”
    方灼瞪大了眼睛，薄薄的嘴唇也緊緊地抿了起來。
    方燁繼續說，“杜陵很愛陸明成，但是兩人之前不是很順利，杜陵全家移民去了美國，那時陸明成才清楚自己對杜陵的感情。好在後來杜陵回來了，這兩人也就在一起了。有回杜陵出差，飛機上遇到了沈天胤，結果沈天胤就對他緊追不放了。陸明成因為這事撞見過沈天胤兩次，他脾氣比較暴躁，上去就動手了，沈天胤估計是出了點血，當時沒什麼，沒過多久，陸明成就被抓了，他一個搞藥品開發的技術骨幹搖身一變成了毒品研製的大頭子，一審被判了死刑。”
    一陣懾人的寒意從皮膚慢慢滲透進了骨髓。方灼的心冰冰涼的，他想吼方燁騙人！可是他知道他哥不會騙他！
    “那杜陵愛陸明成入骨，傾家蕩產也沒弄出半點動靜，隻能去求沈天胤。沈天胤答應得很爽快，就是要求杜陵以後要跟著他。這個杜陵也是硬氣，當場便拒絕了。隨後他就花了手上最後一點兒錢買了塊墓地，豎了一塊碑，碑上刻了他和陸明成兩個人的名字，就等著陸明成槍決那天和他一起共赴黃泉。”
    方灼低下了頭，眼淚在打轉。他想哭，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為了杜陵和陸明成傷心？還是為自己傷心？
    “再後來事情就很突然了，杜家陸家包括胡黎和顧徹都使上了勁，就不知道是哪頭的高香燒著了，陸明成查明是被人惡意陷害，還提供了相當份量的證據，最後無罪釋放。人雖然出來了，可是事業前程全被毀了。A大高材生，馮教授的愛徒，現在在醫藥學校當講師。不管怎樣，活著就好。唉！沈天胤，真TM不是東西！就為他一已私欲，險險害死兩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