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方燁屋外，傅晴空按了一分多鍾門鈴，門卻沒有絲毫動靜。
    傅晴空的不安上升為焦躁，忍不住咚咚地敲門，“方燁！方燁！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你給我開門！我有話要說！”
    門裏還是沒有動靜，傅晴空又急又怕，罵了句髒話，後退了幾大步，一個縱身抬腿就朝門上踹了下去。一下兩下……傅晴空的腿骨都被門的反彈震得生疼，與此同時，踹門的巨響也驚動了方燁的左右鄰居。
    “喂！你幹什麼？”左邊一家開了門，出來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壯漢，凶凶地攔下了傅晴空，“有什麼事等方先生回來，你這樣踹人家門算什麼？！”
    傅晴空鳥也不鳥他，照樣邊踹邊吼，“方燁！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又出來幾家人，見傅晴空不聽勸，打電話把保安叫了上來。傅晴空哪裏肯讓保安拖下去，甚至還叫保安幫忙打開門。保安不肯，兩人一僵執，幾乎就要動手了。
    就在這時，一直沒反應的方燁家門突然響了一聲，打開了一條縫兒，傅晴空趁眾人愣住的當兒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
    關上門，屋裏隻有玄關的燈亮著，其餘一片漆黑。
    傅晴空喊了兩聲方燁，沒有回應。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黑暗盡消，隻見方燁正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雙手疊在腦後，一隻腿伸著，一隻腿屈起，腳邊橫著幾個空酒瓶，還有一瓶剛剛開封。
    傅晴空輕輕走到他身邊蹲下身，隻見方燁緊閉著眼睛，滿臉淚痕。
    傅晴空的眼淚奪眶而出。
    不錯，他要報複，他要方燁落魄痛苦，要他方燁後悔莫及。可是當他真的看到方燁的眼淚，他的心卻痛得蜷成一團兒。一次，兩次，無數次。痛苦，那麼刻骨的痛苦，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直麵過對方燁的傷害嗎？
    傅晴空的心掙紮著，他不要方燁這樣哭，他也不要自己為錯過而悲傷流淚。無力地貼著方燁坐下，想擦掉他的眼淚，卻還是縮回了手，“方燁？”
    方燁仍是一動不動。
    傅晴空忽然有些心慌，明明就在他身邊肩膀挨著肩膀的方燁，他卻覺得離他卻是從未有過地遠。他顫抖地伸出手把他抱進了懷裏，急切地解釋，“方燁，你聽我說……”
    方燁的眼淚流得更凶了，灼熱的液體貼著傅晴空的鬢角淌了下來。眼淚在皮膚上劃過，帶來滾燙的燒灼感，一直痛到傅晴空的心裏。
    傅晴空學著也在方燁的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呢喃著，“方燁……”
    方燁推開了傅晴空，又靠回沙發，摸過身旁的酒仰頭灌了一口，這才胡亂抹了把臉，扭過頭啞著嗓子說，“我不想見你！你走！！”
    傅晴空愣了，他都已經低姿態到這種程度了，方燁居然還在趕他！傅晴空深呼吸，“行，我走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訂婚的消息是真的嗎？”
    “真的怎樣？假的又怎樣？”方燁反問，“你會在乎？！”
    “你是想試探我？！”傅晴空沒來由得一股怒氣。
    方燁沒回答，舉著酒瓶又大大地灌了一口酒，酒烈，嗆得他咳嗽起來。他沒接傅晴空遞過來的手帕，而是用袖子揩了揩嘴角，嘲諷地說，“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真正放棄過追求你。可是我真的累了，真的，好累！……傅晴空，這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我對自己說，如果你在乎，哪怕全世界都反對我也絕不會放手！可是你不在乎，一點也不……你從來也沒有在乎過我……”方燁轉過頭，看著傅晴空艱難地笑了笑，眼裏淚光閃閃，“算了，路已經到了盡頭，是該回頭的時候了。”
    傅晴空心裏有些酸酸的，故意調侃似的想緩解一下兩人的尷尬，“還是你瀟灑！想回頭就回頭，想轉身就轉身。”
    方燁砰地一聲把酒瓶往地板上一擱，眼裏隱隱燃燒著怒火，他望著傅晴空冷冷地說，“傅晴空，我TMD失戀了！你行行好，走吧！你走行不行？！你讓我一個人靜會兒！！”
    安靜的客廳裏隻聽見方燁粗重的喘息聲。傅晴空死死地盯著方燁，眉頭蹙起，鳳眼中火焰四射。換作以前，他會二話不說調頭就走，這個世界上誰少了誰不能活？可是他挪不動腳，傅晴雪的話像倒帶似的在心裏一遍遍重複，給別人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傅晴空很清楚和方燁的關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就快要無法挽回，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聽之任之，真的就隻有結束這一條路了。
    冷靜了片刻，傅晴空試探著握住方燁的手，卻被他甩掉，抓著酒瓶又猛地灌了一口。
    傅晴空又氣又無奈，咬著嘴唇說，“方燁，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你，”方燁搖頭，“我不會因為你不愛我就轉而恨你。”
    “方燁，每個人對感情的處理方式都不一樣。有人能夠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有人會筆直向前不管以前不問將來。可是我不行，我曾經試著接受你，可是每當我想到以前……我都會痛苦地告訴自己不要再陷進去。過去對你來說不過隻是一次兩次玩笑，可是我開不起玩笑！方燁，我TMD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原諒你！”
    “玩笑？天上人間？那是一次無心的錯誤！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傷心地！更不知道你和何鐵男之間的事！可你就這樣給我判了死刑！你恨我，覺得我無法原諒，而不管這對於我來說其實隻是個莫名其妙的指責！”方燁盯著傅晴空，痛苦地喘息著，“算了！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死得很明白！”
    “方燁！”傅晴空輕聲說，“你簡直是拿刀活生生地剜開了我的心！”
    方燁悲不自禁，哈哈笑了起來，“那你呢？你就不是屠夫嗎？我的心都被你剁碎了！……算了，反正都這樣了，你走吧！我懂了！”
    “你TMD懂個P！”傅晴空隻覺得胸腔都快要炸開了，委屈痛苦憋在心裏那麼久，令他再也無法壓製。他一把揪住了方燁的領子，抵著他的鼻子流著淚說，“方燁！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殘忍！因為，根本是你在玩我！你記得多少？你隻記得天上人間！你TMD記得那個聖誕嗎？你記得你那個惡作劇般的吻嗎？你記得你像牛皮糖似的來財大纏著我？你記得你送我的那款情侶手機？你記得你在機場說過的話？你TMD當然不記得！你隻是覺得玩我很有趣！可是我卻不懂，我也看不透，我TMD像個傻瓜一樣在英國等了你整整兩年！！就因為你在機場對我說，‘傅晴空！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方燁也要把你追回來！’可是你在哪兒！你TMD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