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下葬的時候，爸爸才回來。那天外公狠狠地甩了爸爸一個耳光，我才知道爸爸在外麵早就有情人了。媽媽半生都在為他流淚，他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是他殺了媽媽，如果他沒有丟下媽媽不管，媽媽根本就不會死！我恨他！我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他！”
    方燁急促地喘息著，傅晴空把他的頭拉到自己肩上靠著，左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夜越來越深，風也越來越冷，兩個人靠得也越來越緊。
    沉默地聆聽著靜夜，方燁的氣息揮之不去。肩膀被壓得有些酸痛，傅晴空偏過頭準備挪下身子，卻看見方燁臉上淚水一顆一顆滑落。滴落的瞬間像顆墮地的水晶，晶瑩美麗。
    傅晴空的心被那淚水灼痛了，他終於伸出手輕輕揩去那快要令他崩潰的液體。方燁卻推開了他，自己擦掉了眼淚，輕輕一笑，聲音卻有些淒涼，“以前總是想不通，為什麼爸爸那麼壞，媽媽還總是為他哭呢？現在算是明白了。”
    方燁笑著伸出手輕輕摸上傅晴空光滑的臉頰，迷醉般地低喃著，“因為她愛他啊……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傅晴空心口疼得慌，抓起他的手放回他腿上，“方燁，別說了。”
    “讓我說完！晴空，我可能做了很多讓你討厭的事，那也是因為我愛你的緣故。也許你會說我我在說假話，是的，我以前確實有很多女朋友，多得我都想不起誰是誰。我從來沒有過愛過她們中任何一個，就像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一樣。”
    傅晴空慢慢坐直了身子，他看著對麵的路燈，傘狀的燈下一片光亮的圓形區域，像聚光燈下的舞台。一輛吉普車急馳而過，留下一閃而過青綠色的紀念。
    方燁從身邊摸出一塊小石頭，用力朝對麵扔過去。石頭在路麵蹦了幾下，竄進了路燈下的冬青叢裏。
    “晴空，我不是我媽媽，一生隻愛一次，至死方休。我會試著忘記，試著重新開始，不過請你對我多一點寬容，也給我一點時間。要是哪天我忍不住了去看你，請試著對我溫和地笑一笑……以後工作上遇見了，也不要裝不認識，就算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吧，請對別人介紹我是你的朋友……時間會治愈一切！”
    方燁說完站起身，拍拍屁/股，一邊對傅晴空伸出手，傅晴空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緩緩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燁用力把他拉了起來，“走吧！晴空，太晚了。”說著便往回走，走了幾步發現傅晴空站著沒動。
    “怎麼了？”方燁又走了回來，拖住了傅晴空的左手，像個大男孩似地哈哈開著玩笑，“怎麼還坐上癮了啊！不會是要我背你吧！不行，傅晴空你太沉了，我可背不了多少路！”
    傅晴空眼神一暗，方燁已經改口叫“傅晴空”了，他是真的想通了。一直盤旋在胸口的酸澀感覺，到了現在忽然強烈起來。手被方燁牽著，傅晴空知道，哪怕自己稍稍回握一下，就能馬上把方燁喚回來。可是他無法動彈也不敢動彈，隻能眼睜睜看方燁越走越遠。
    傅晴空想說，方燁，你為什麼不也給我多一點時間？
    兩人走回停車場，傅晴空的車在A區，方燁送他坐進車裏，便往E區走。
    傅晴空喊住了他，“方燁！”
    方燁回頭，“什麼事？”
    傅晴空別過眼，輕聲說，“我……我今晚在翠華苑。”
    方燁吃了一驚，隨即笑了起來，笑得傅晴空很是難堪，“你笑什麼！”
    方燁收起了笑容，不遠處發動了一輛車子，引擎起動的聲音在這深夜聽起來吵得讓人受不了。方燁等那車過了，才對傅晴空說，“如果你需要一個愛人，請給我打電話；如果你隻是寂寞需要性伴侶，那請去那兒吧。”
    方燁往GAY吧方向指了指，然後衝傅晴空擺擺手，“我走了，小心點開車。”
    傅晴空捶了方向盤一下。方燁走得從容，沒有半點猶豫。傅晴空直到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捂著胸口癱坐在座椅上。他忽然想大笑想衝上去把他拽回來，他想念他的擁抱，每一次都那麼緊那麼有力，想起來都覺得溫暖。
    可他隻是想，隻能想。他的身體不聽話，他的心也總是欺騙他。
    淩晨一點，謝明明早已窩在何鐵男的懷裏呼呼睡去，何鐵男掠了掠他的頭發，在他的腮幫子上輕輕咬了兩口。
    謝明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著腮幫子說，“鐵男，你還沒睡啊！”
    “我睡不著。”
    “哦！”謝明明眼皮撐不住了，終於又閉上了。
    何鐵男的惡劣因子開始發作了，心想憑什麼你鬧得我失眠你還睡得這麼香，他又把謝明明搖醒，“不許睡！”
    謝明明苦著一張臉，“你到底怎麼了？我很困啊！”
    “我睡不著！你不是要跟我吵嗎？來，繼續！”何鐵男捏著謝明明臉蛋獰笑。
    謝明明快哭出來了，“明明是你跟姓傅的通奸還死不要臉地拿死威脅我！你等我明天問了鳳姐再來收拾你！哼！”
    謝明明說完就翻了個身，抱著枕頭繼續補眠。
    何鐵男像翻紅薯似地輕而易舉把謝明明又翻了過來，並且抽出他懷裏的枕頭扔到了地上。謝明明瞪著何鐵男，他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紅紅的咬痕，眼裏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嘴巴還嘟得老高。
    何鐵男笑了，“看你那個熊樣！”一把把他攬進了懷裏，邊親邊哄，“乖，睡吧，不鬧你了！”
    謝明明眨巴著眼，半天吐出一句話，“我睡不著了，鐵男，我們來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