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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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整個大梁城的人們都已擁衾入眠了,除了這一戶人家,姬府。
    失去蹤影的主人消失於密室中,門外的管家焦慮地不知所措,愈是心慌愈是聽信各種奇門怪道的方法。現下,他手持火炬照亮了銅門,殷紅的銅門在闇夜中更顯得沉寂,不似白日那般惹目了。
    今晚是一個月蝕之日,配合著詭異的情事,門外傳說眾說紛紛,無不是七嘴八舌湊上一腳,各個都以為是先知。”這天狗蝕月,老爺肯定被天狗捉了去,升天了。”這句令人發笑的傳說搭配眼前的怪事,就這麼沒來由的傳開來了。
    因此,”姬蒼茫被天狗捉走了”這件傳聞,就這般在銅門前流傳了整夜。聽得讓高踞屋簷的安赤日也不禁搖搖頭,抬頭望,在他的部落裏,天狗蝕月有另一種美麗的故事,其中,天狗化身為驍勇善戰的戰士,追逐美麗的月神作為妻子。
    安赤日將這個傳說述予身邊的白河,他也不明白為何想將這個部落的傳說與她分享,也許,是想澄清中原人的駭人聽聞並非是最好的故事。
    “等等,方才我耳際忽然閃入一首中原的詩歌。”安赤日頓覺靈光一閃,憑空憶起她曾念過的一首詩,這首詩也是十六個字。他緩緩輕聲念著,她的臉色卻愈來愈沉重:“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當奈公何。”
    密語正是這十六字!白河肩頭微微打顫,這小子哪來的靈感,居然被他料中了。她張大雙眼,驚訝甚於喜悅,問道:“你的運氣不錯,這道門的密語正是這十六字。不過,我可以問你是如何想到的?”
    安赤日問道:“妳知道這門的機關?為何不早說?”眼神是疾厲,是怪罪她的拖延,害老三被關如此之久。
    “我是秦國人,怎可能幫你?”輕描淡寫的回複,亦是實情。
    “那妳現在幫或不幫。”安赤日大掌按住她的右臂,逼迫她與他站在同一個陣線。底下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圍在銅門前,需要有人將這些雜役引開。
    “我幫也沒用,這道門必須從裏頭開啟,也就是說,你的弟弟必須自行打開這道門,我們誰也幫不了。”她點出重點。
    他觀察姬府四周地形,測算好屋宇之間的距離,拉著她的衣袖朝後方撤走。二人來到姬府牆外,安赤日在牆外繞行一圈,大膽下了一個決定。
    寒夜清冷,安冷夜於屋裏與姬蒼茫的屍體已經被困了多久?約莫有一日一夜之久,他靜下心想一個脫逃的方法。密室裏的空氣愈來愈稀薄,他將內心的雜思沉澱下來,過去曾經有幾回他們兄弟三人也發生遇難事件,每一回總是能平安脫困,化險為夷。他輕歎,武神三少的壽命不該是如此短促。
    他已除掉姬蒼茫,接下來可以回中原向平原君複命了。但是,當務之急,他們兄弟三人就有兩位身陷險境。
    暗夜露更重,安冷夜身子打了一個寒顫,現在是幾更了,這間密室該不會變成了他的墓室,他可不願永生長眠於此,他還想回安族部落,還想與族人再度徜徉在青苔點點、翠竹挺立的北方山林。
    大哥一人在大營,不知他的處境如何?他是智謀高人一等的刺客翹楚,應該不會有事的。那麼,二哥呢?他漂於黃河之水一路順流追著他的目標白河,現今人又在何方?
    安冷夜倚牆而坐,閉目沉思,這道門的機關究竟是什麼……。
    凝神間,忽覺心中一閃,閃過一首中原詩句,他曾聽端木雕教過這一句詩,是描述一個人沒有能力渡河卻執意要渡河,最後卻摔落河水中而亡。為何他心中憑空出現這一句詩?他嘴裏幽幽念著:“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當奈公何?”
    為何會兀自憶起這句話?安冷夜隨即將之拋諸腦後,又開始掛念起他的兄弟安危。他自我安慰,大哥不會有事的,他既然敢孤身闖入大營陪伴在白起視線範圍,一定有他的辦法。二哥也不會有事的,他一定能平安上岸和他的寶駒會合,去完成他的任務。
    猛然,胸口一陣緊縮,他緊緊摀胸屏息,又是那句話自腦海中閃過。這一回,他總算正視這個頻頻一閃而逝的念頭。以他敏銳的直覺,這絕非一個無聊的靈光一現。
    他掐指一算,正好十六個字。該不會是蒼天可憐見要救他脫困吧!他緩緩起身行至門前。十六的圓圈井然有序刻印在這道門上。他對著圓圈一字一句清楚念道:“公無渡河……。”一句音波產生不可思議的現象,銅門居然向左右兩側分別挪出三寸,露出中間一道六寸門縫。
    安冷夜大吃一驚,原來此門是以音波為機關,怪不得遍尋不著任何可疑之處。他半信半疑再念下一句:“公竟渡河……。”銅門又自動開啟,露出更大的門縫。
    但這道門是雙重門,安冷夜開啟的是內門,由門外觀之,此門仍是緊緊封住。他一連四句徐徐念完,內門完全打開,上門一探,隻差外頭這一道門。內心一思,既然這道門是以音波來開啟,何不再試一次。
    正當此時,寂靜的暗室中陡然發出地底震動的聲音,他趴在地板上以耳辨音,知是有人在密室底下挖洞。
    地上忽然破出一個洞,一顆人頭躥出洞口,瞬間一躍而起,跳出洞外喊了一聲:“是我。”出聲的是安赤日。
    料想不到的人,安冷夜先是一陣訝然,轉為喜色:“怎麼是你?”
    聽出冷夜的口氣不怎麼高興,安赤日反問:“看來,你好像不歡迎我。”
    “你是來救我的?我就快破解這道密室的機關了,看來你質疑我的逃生能力。”安冷夜內心當然歡喜,但嘴裏不饒人。
    “廢話少說,隨我走地道。”無光的暗室,兩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安赤日反手一拉,拉住安冷夜的袖子,欲往地下鑽去。
    一腳才剛踏入洞口邊,忽覺底下有一道力量頂住,從洞內又蹦出一個人出來,正是白河。安赤日聽音辨人,問道:“白河,你不是應該在牆外看守嗎,怎麼也來了?”
    “這一場盛會,我怎能缺席。”白河的回應,令人詫異。
    “還有,少了我就更失色了。”安冷夜大吃一驚,這個聲音是已亡故的姬蒼茫。
    “你沒死!”二人並肩而立,安冷夜倏然拔劍。
    “嗬嗬!要當刺客,得先學假死功夫,你們倆個還得再修五百年。我假死是要試探你的能耐,沒想到居然來個一箭雙雕。”姬蒼茫與白河同一陣線,一拔刀,一赤手空拳,雙雙聯袂一決。
    “原來你詐死!真是狡猾,難怪乎平原君長年來一直被你蒙在鼓裏。”安冷夜言下之意,是替平原君抱不平。
    “中原情勢嚴峻,若不投靠強國才是傻子。”姬蒼茫早已背叛中原,一心向秦。雙方各有兩人,密室裏無光源,全部的人隻能摸黑出招。如同瞎子摸象般,四人黑暗中各憑本事使出看家本領。
    安冷夜冷然笑道:“我出生在比這暗室更漆黑的無月星空,黑暗,令人懷念。暗夜格鬥,更勾起我娘胎時的滋味。”
    安赤日也笑道:“難不成你與我在娘胎時就打成一團?”
    安冷夜:“可不是嗎,那時,猶記得我禮讓大哥及二哥二人,才讓我屈居為老三。不過,今天我安冷夜可不會禮讓半分。看招了!”話說完,人與劍猛然朝姬蒼茫揮去,一劍定生死。姬蒼茫聞風聲在鼻前拂過,鼻前一涼,身形瞬間一閃,僥幸閃過洶洶的劍氣。
    安冷夜再連下三招,口裏念道:“這一招叫‘雙龍戲珠’,你走不了了。”方說畢,掄劍再攻,與安赤日一左一右合作無間,左右開攻,姬蒼茫占地利之機,但失於與白河二人默契不足,於暗室中欺之不得。
    忽地,安冷夜手上的金色手環射出一道金光,照出他的所在位置,姬蒼茫與白河看準了目標,拚命朝那道金光斫去,心一喜,隻見姬蒼茫施展絕妙劍式‘鶴淩劍法’,腳踩‘鶴翔步’,身形一掠,畢其功於一役,務將兄弟二人密不透風的攻勢摧開。
    白河一不熟地形,二攻不進三人陣中,在外圍輕微小試幾招,知這兄弟的打法不是蓋的。她不必親眼一見,且聞這劍氣激起的呼嘯風聲,風太狂妄,狂妄地讓人產生幾分醉意。
    安赤日的槍,安冷夜的劍,滿室的金屬交擊之聲鏗鏘不止。姬蒼茫與安冷夜過招,知這小子內力深厚,定力更高人一等,若非是與他敵對的力場,他還頗想讓他成為他‘鶴淩劍法’的傳人,可惜啊!
    生死一瞬間,姬蒼茫反手一推,發出一掌擊中安冷夜胸口,左手長袖卻被安冷夜一抽一推,立刻退回五步,渾然不知手上多了一個手環。原來方才安冷夜近身一搏,將金色手環套在姬蒼茫手上,試圖混淆視聽。
    一抹金光乍現,閃入白河清澈如水的眼簾。
    白河以金色手環辨人,見之有機可趁,翻手一揚,雙掌同時交運,祭出白氏武功的‘白雲掌’。這一掌打下去,正巧打中姬蒼茫的胸口,聽得噗嗤一聲,噴出一口血來,身形硬是撞牆才止步。
    “好個欺敵!”白河知打錯人了,然為時已晚,姬蒼茫中了她使出全力的一招,她衝上前去關切:“前輩,不知是您!可惡!”她轉身欲一人應付這兩個安姓兄弟。
    姬蒼茫武功底子雄厚,提氣交運真元,持劍再上,下令白河:“將銅門打開!”
    打開銅門,是先鋪出一條活路。
    白河領命,飛身至銅門前,以音波傳導,嘴裏念道:“何公奈當,死而河墮,河渡竟公,河渡無公。”居然是將此十六字反過來念。每念一句外門就開一個縫,念至最後一句時銅門已經全開,門外眾人打著燈籠燭火,密室內閃入一道煢光。
    “走!”兄弟二人身手矯健一手擄住一人,衝出銅門,在眾人驚呼咋舌下,挾人飛出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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