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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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屏下,冉冉而升的是三道塵土,自地竄出的是三匹悍馬,馬轡上使著長鞭的是三個大漢,安無昧,安赤日,安冷夜。
    冬季的冰雪覆蓋著山峰,正似白了頭的爹爹安漸離。
    今年春天三月雪融之時,這三人將年滿二十。
    三人的坐騎又高又壯,鹹是得自北方匈奴最珍貴的汗血寶馬。
    雪地上,三人練著陣法,一套又一套陣法,是三兄弟自創獨一無二的層層羅網,恁他人如何攻破,開合的陣法總能迅速變化,三胞胎的眼神交會,彼此皆知對方的心意。他們的陣法已達最高境界,三人憑靠攻守兼備的布陣,以獵物為試,武藝更加蒸蒸日上。
    老二及老三載送著一群獵物先打道回部落,獨留安無昧一人在高原上遊蕩。
    事實上,高原上佇立著一位窩藏在安族部落的中原尊師---“五海之腦”端木雕,他在部落生活了將近十年,一手調教出三位武神三少,能不能成為他一生中最得意的門生,就要看他們三人能否出生入死,在茫茫烽火狼煙中殺出一條活路。
    他佇立在高原等待一個人,安無昧。
    安無昧,他的人與他的名相得益彰。思路無昧,心腸無昧,胸襟亦無昧。
    端木雕候著他的寶貝徒兒單獨前來,今日,他們要在高原上一觀西方秦國蠻子的野蠻進兵。中原人罵秦兵是蠻子,罵得理直氣壯,殊不知未來這些嘴裏罵過這句話的人都得被逼去跳坑。
    不過,蠻子終究是蠻子,端木雕接到中原的消息,指稱趙國在長平一役吃了大虧,全軍四十萬大軍這回活生生被秦國大將白起坑殺。無人生還,不留活口,秦國這蠻子也與它的俗名相稱。
    一道冷風自北下,今日的高原特別寒冷,有一種蝕骨的冷瑟。
    端木雕將狼毛氅拉得更緊,不讓半點風透入體內。
    安無昧一見便道:“夫子今日與我相約在此,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端木雕說道:“我接到中原的消息,第一個就想找你商量。”他將長平之役中原與秦國對抗的事簡述,說得憤慨,激動處還須發盡張。
    安無昧咬牙切齒道:“好個秦國大將白起,為何不讓我們哥兒們早先下手?”
    端木雕道:“這正是我要與你商討的事,這一份名單你拿去看看。”
    安無昧接過一張竹簡,他輕輕展開,詳細閱讀,上頭有一個人名:白起。
    端木雕語重心長道:“中原盟主已經下令,這個人將是你們三兄弟第一個任務。”深入白起大營刺探軍情回中原。
    安無昧冷靜以對,這一日他等很久了。他從未忘懷端木雕的諄諄教誨,練武正是為了當一名頂尖的刺客。
    端木雕問道:“你有何計劃?”
    安無昧以長子自居,思忖良久,纔說了一句:“讓我一個人去……。”端木雕已出言擋下:”太危險了,萬萬不可。”
    無昧道:“我一人去即可,倘若我失敗了,還有安赤日,還有安冷夜可用。”無昧之意,意在以身先卒,他不僅有長子的風範,還有滿腔沸騰的熱血。智勇雙全憑借的又豈是出生得早?天賦使然矣。
    端木雕私下找他研議,一方麵是借重安無昧的智謀,一方麵也是時候到了。待冬天的雪一融,也是這三少離開部落,準備出生入死、進入秦國賣命一拚。他望向安無昧的背,後方一柄長劍是當年平原君相贈的”平原寶劍”,長年來一直由安無昧所持。
    安無昧義無反顧道:“我早有心裏準備,身為大哥,我願當馬前卒,願為陣前騎,我就用我這把劍為中原除害。白起坑殺中原大兵四十萬人,此人早該殺了。”他的眉眼一瞬不動,凝眼逼視西方秦國國土位置。
    跨越汾河,另一頭即是秦國的都城,安族部落位於邊境交界處的崇山高原,端木雕在此地長年親臨高處,攜著安無昧的手,並肩在此遠眺秦兵在邊境上出出入入。對於沾染上蠻族性格的秦國,中原人民早視為洪水猛獸。
    一頭爆發的猛獸,最是恐怖。無法掌控的梟雄,最是駭然。秦王與白起,君與將,徹底震撼了以禮為傲的中原人。
    中原人遇上了來勢洶洶的秦國,正如文雅有禮的女子遇上了瘋狂的屠夫,他們麵臨的是一個無法理喻的場麵。
    安無昧準備踏出第一步,素來,他們兄弟三人總是同進同出,但他掛念著兩名至親的弟弟,赤日與冷夜。他不希望這兩人受到任何傷害,因為他們是同日生,他出生時張開雙眼的第一眼,瞳孔所見是兩個人,安赤日與安冷夜。
    他卷起竹簡,交還給端木雕,浩然說道:“我近日就出發,這件事,請先替我瞞著其它人。”
    風蕭蕭,遠處馬鳴嘶嘶,一條快馬疾奔,又是哪個秦國的兵哨穿梭在邊境,通報著何種情報。
    端木雕耳提麵命一番,是該老大出場的時候了。
    安無昧的劍向來不輕易出鞘,“平原寶劍”的劍一出,冷,極冷。他隱居在部落裏號稱智勇雙全,隻有端木雕明了,安無昧的劍與智慧相比,劍遠勝過他的智慧一籌。隻是,他的劍太冷靜,讓世人錯認了。
    端木雕曾形容過他的劍藝:“你的劍太冷酷無情。”他真正要說的是:“你的心思太冷靜。”現在,二人同立於高原,安無昧背劍的英姿恰似一尊冰凍不融的雪山,冷得俊逸,冷得高傲,又冷得如一潭深淵。深不可測的深淵,是劍招留人與不留人剎那間,無人能猜中他下一步的作法。
    安無昧額飾上,五角白銀與水晶交織閃爍,“日出雲軸”是額飾的名,自然,他的劍法也號稱“日出雲軸”。
    二人於高原一晤之後一如往常作息。不動聲色,是刺客的首要態度。這一點,無昧掌握得十全十美。
    月色無光的闇夜,他悄然拜別他的父親安漸離。培養刺客的計劃在部落中隻有五人知曉:安漸離、老大、老二、老三,以及夫子端木雕。安漸離不問他的去處,隻交給他一把匕首,一柄曾陪伴他闖蕩生死的匕首,他將這把刀磨得很利很亮,父子二人無贅言。
    安漸離於闇濤陰森的夜色下,送走了他的長子。
    安無昧將短匕藏在腰間,他的眼亦如這把刀,很利很亮。
    安漸離望著長子漸去的身影,品貌出眾的長子,架著長劍,單槍匹馬遠赴秦國。他沒有傷心,而是得意。
    安無昧告別了安族部落,這一步,他已經等不及了。快馬又是加上一鞭,離部落愈遠腳程愈急。他的劍也等不及了,青色的劍穗在闇夜中搖擺,劍與人要趕路去赴一場深入虎營之約。
    他的目標白起正高臥於大梁,他的頭號目標掌握了秦國百萬大軍。夜色下眼更亮了,他狂飆於途,往大梁方向急奔。
    風起雲湧,腳下塵土盡揚,安無昧挾劍長驅直入,大梁外野三十裏處有一個小村落,他暫時在此落腳,投宿於客棧內要了一間房,一待就待了三天。
    這三天,他仔細構思如何進大梁,如何靠近白起,以及如何順利刺探軍機。最後,他決定以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身份進入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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