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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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來我便覺得身體有些不適,被小幽拉回來後送回了自己房間裏,躺了一會兒覺得口渴,想起來喝茶。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桌子邊又不小心將被子掃了下去,一聲清響刺入我的耳膜。
小幽的房間就在我旁邊,想是聽到了聲音趕來,一過來就拉住我的手問我有沒有事,我不知是因為心情煩躁還是身體不適也不想說話,想回床上躺著去,卻一步沒走穩,一個踉蹌倒在了他身上。
他非說我發燒了,我懶得跟他多說,他卻跑去喊了大夫過來,結果大夫也說我發燒了。前幾日那麼折騰,發燒也沒什麼奇怪的,我將頭歪在一邊不理他們。那大夫留了個藥方,院裏的下人便被遣去抓藥了。
躺了好幾個時辰,小幽進來喊我起來喝藥,我閉了眼不理他。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他很煩。
“雪兒,起來喝藥了。”他一手端著藥,一手還在搖著我。
“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想喝!”現在的我連說一個字也會覺得煩,何況是說這麼長一句話,
他還在依依不饒地搖著我:“不喝藥病怎麼會好。”
我煩了,一手揚過去,卻沒想到手臂剛好打到他端著藥碗的手,又是一聲清響,我心裏很是不好受,畢竟我不想這麼做的。
“你這是幹什麼。你以為我天生賤命甘願伺候你麼!”小幽也惱火了,“不是看在你跟我以前相似的份上,我怎麼會來管你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
“我……”本來想說些什麼,但話還是噎在了喉嚨裏,因為覺得很累,連辯解都沒有力氣。
他退了幾步,道:“我走了,不煩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門被重重地關上,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此時我也開始反省自己究竟是不是他口中說的那種小少爺。我常常自認為在慕家過著比下人還不如的生活,但實際上這些年我不愁吃穿,還有人照顧,隻是沒了父母的關愛。而小幽他們,從小無父無母,靠著自身本領勉強維生,還有不濟的人常常是在挨餓受凍。與他們比起來,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抱怨我的生活不夠好。
隻是,心裏還是一陣一陣的難受。或許是各人有各人的煩惱吧,人與人總是不好對比的。這樣想著才會好受一些。
沒過多久,我的房間門又被推開,聽腳步聲不像是小幽,看來是下人。
那人一言不發地放了個東西在桌子上,又過來收拾了一下剛才弄掉在地上的碗便走了,一股藥味兒傳來,想必也是送藥來的吧。
現在我成了無花閣的紅牌,誰不想我的病好快一些。隻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他們沒有強行給我灌藥。這麼尊重人權,實在是不像他們的辦事風格。
然而,不久後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我剛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外麵的說話聲將我吵醒。
“蕭大人哪,我都說了我們家雪兒今天身體不適不接客……”是夏芙的聲音。
她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推開了,蕭寒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我還是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被子。而夏芙,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還把門給帶上了。
“聽說,你生病了?”他說話很慢,慢到我聽不出任何感情。我閉著眼繼續裝睡,身體側在一邊背對著他。
“聽說你還不肯好好吃藥?”他還是用那樣不溫不火的語氣慢慢說話,聽得我心裏揪成一團。
我閉著眼丟了一句:“你想說什麼。”
“醒了?”他將臉湊了過來,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不在身邊,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本就這麼弱的身子,怎麼還經得起病痛的折磨。”
他的手背在我臉上滑著,我皺著眉將頭移開:“不用你擔心,我是不會死在這裏的。”
“哈哈。”他突然輕笑兩聲,讓我很是惱火。
“你笑什麼!”我吼道。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他聲音變得溫柔而有些輕佻,似乎是在調戲我。
怎麼說都是我落下風,我幹脆閉嘴,不理他。
他突然起身,走到門口吩咐外麵的丫頭拿藥來,我背著他的方向縮了縮身子,身體還在發熱,頭腦完全不清醒。自從離開杞淵之後,我發現自己試越來越沒用了。一想起杞淵,鼻子又是一酸。
蕭寒走回來的時候想必是看到了我湧淚的眼眶,隔著被子將我整個抱轉了過來,對著我說道:“知道你受委屈了,答應我,好好吃藥,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離開。”
“我現在就想離開。”我不知怎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剛好給我端藥的丫頭這時候走了進來,我畏懼得立刻住了嘴不敢再繼續說。這要是被她聽了去,哪日再去老鴇麵前告一狀,隻怕我到時候就不是發燒這麼簡單了。
還好那丫頭什麼都沒說,隻是將藥遞給蕭寒,恭恭敬敬道:“蕭大人,藥來了。”之後便很快離開。
門被帶上,房裏隻剩下我和蕭寒兩人,他顯然能看出我的憂慮,端起藥碗攪了攪,道:“有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樣。”
“是麼。”我很質疑。之前還被這裏的人下過藥,誰知道呢。
他將我的不信任完全不放在心上,繼續攪了攪藥,道:“喝藥。”
我坐躺在床上,一個熱勺子突然遞到唇邊,我隻輕抿了一下便皺起眉頭轉過頭去。
“怎麼那麼苦。”我用牙齒咬著舌頭,想將那沾到舌頭上的苦味全咬去。
“苦麼?”他似乎是自己嚐了一口,然後自言自語道:“我嚐不出味。”
我震驚了一刻。他嚐不出味是什麼意思?這麼苦的藥,難道說他沒有味覺?都說一方麵靈力欠缺的人會在其他方麵有所彌補,我是個瞎子,所以聽覺嗅覺靈敏,以至於能聞到那淡到沒有的蘭花香。他那日也問到了,難道是因為味覺上的缺陷?我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聽他好久都沒有反應,我有些難過地從他手中接過了碗,一邊說著“其實這個一點都不苦”一邊將碗裏的藥都喝了個精光。原來一口氣喝下去也不那麼痛苦的。
本以為他會難過地離開,沒想到他竟然又摸了我的臉,還笑吟吟地說道:“這才乖,喝了藥病就好了。”
我這才發現我對他的同情是多餘的,像他那麼強大的人,那裏會因為這小小的味覺而傷心難過。
“還有事麼,沒事我睡覺了。”我把他的手從我臉上拉下來,將藥碗塞到他手上,身子像小蛇一樣滑了下去裹在了被子裏。
“睡吧。”他在被子上輕輕拍了拍,我能感受到他心裏還是有一絲不快的,隻是我不大明白這不快是因何而來。
他拿著碗走了出去,在門邊很小聲說了一句話:“我真的希望你的生氣難過都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