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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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愛無塵地,何居無塵樓。
一個尋歡地,銷-魂窟,卻取了這麼個幹淨的名字,不是沒有人置疑的。而尤似客仍是厚著臉皮讓人把那無塵樓三個大字裱得金燦燦亮閃閃的掛在正中央,擺明了要當那種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況且他要這麼做,到也沒多少人敢拿他如何。
倒是林寄涼首次來這裏時仰麵對著那銅臭味滿滿的無塵樓牌匾投去毫不掩飾的厭惡一瞥,可厭惡歸厭惡,他還是毫無疑問地留下了,裏裏外外都是無塵樓的人,更精確點來說,應該是尤似客的人。
古往今來為人所知的除了陶淵明是真心歸隱田園的,哪個男人不想要權勢,明裏暗地爭權奪利,好一點的像顧適溫欒尤似客,有自個兒的方向。卑劣點的就是些牆頭草,誰得勢就朝誰倒過去。但是林寄涼不,說他沒出息也好,太倔強也罷,他就想要一個人的命。或許也不單單是,他想讓他嚐進自己能給的苦痛和折磨,再殺了他。這樣,才會解恨吧。
不是解氣,是解恨。
林寄涼靠在欄杆上閉上眼,淩晨的風有些涼卻不刺骨。他恍恍然想到尤似客的臉,沒來由的心底沉悶。那是刮骨也刮不掉的恨意,積攢了太多年,從皮肉直滲進五髒六腑。
天快亮透了。
……他需要幫助。
手指撫上衣領稍稍整理了一番,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在房裏設棋局,就是防顧適問他太多。但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日顧適以為自己要陪他下棋時眼裏明顯的笑意。
顧適和尤似客是聯手的,顧適在明,尤似客在暗。要想挑撥他們,並不容易。但複仇,其實並不一定非要讓兩人反目吧。
林寄涼下了樓,恰聽到有人在說話。
“樓主,方才江寧的時廣先生托人捎信兒來說明日與樓主之約恐不能赴了,請樓主見諒。他還說讓樓主您以後也打消這個念頭。”
時廣此人爽朗,為人坦誠,說話也直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然而尤似客也不是個軟柿子,這大概是他平生第二次被拒絕。
第一次是被林寄涼,好吧,他認栽。而現在連個燒瓷的也不把他放眼裏了。
於是尤似客險些怒發衝冠,他臉色鐵青:“尋個機會把時廣給本樓主帶過來。”得不到,那就殺了好了。結果鐵青著臉的尤似客忽然看到路過並且將他們的談話聽去大半的林寄涼。剛要招手叫他過來,卻見那抹素縞麵無表情地轉身走了。於是怒氣更甚,一把將桌子上的茶杯揮落地上。
“傳令下去,七日之內我要見到時廣的人。”
然而不待下人領命,卻聽得一把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恐怕不容易吧,時廣是江寧人,既然不來赴約,那便是被溫欒給籠絡去了。”
顧適從門外走進來,身側照舊跟著不望和於燃。
屋內的下人立刻悄聲退下,不一會兒便奉上新泡的茶,而給尤似客的依然是翠綠的竹葉青。
顧適落座,動作優雅地端起茶杯淺茗一口。
“廬山雲霧。十大名茶之一為何對尤大樓主來說卻比不上簡單的竹葉青?”
竹葉青,顧適或許不知道,而日日和林寄涼同在無塵樓的尤似客卻曾見一日林寄涼在樓頂泡這竹葉青,蔥蘢翠色映在他指尖眉間,不是平日裏對著他時的刻薄嘴臉,柔和得如同那日蔥蘢的茶香。於是尤似客便記下了,那是竹葉青。那時林寄涼進樓不過半個月,一言一行卻讓他這個樓主魂牽夢縈,說不上緣由。
尤似客挑起唇角笑了笑:“多日不見,容與公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做表麵功夫啊。”
顧適輕揮手按捺住有些憤懣的不望,另一隻手仍端著那杯廬山雲霧。
“顧某還得多謝無塵樓主提顧某施了次善心呢,高家母子在貴樓可還好?高侍郎在我那邊可是念叨得緊。不過說來,樓主您還真是懶啊。”
“這個你大可放心。”尤似客輕晃了晃盛著竹葉青的杯子吩咐道,“去安排高安和他妻兒見麵,樓裏東邊那間客房先讓他們將就著住。”
“是。”下人領了命立刻下去,走到門口時躲在門邊的林寄涼身子往屏風後一挪閃了進去。
林寄涼方才並未離開,而是在外一直聽著兩人談話。
他有些茫然地思忖著,顧適和尤似客仿佛並不投緣,但兩人做事卻又出奇一致。這種默契並不像是僅僅因為兩人是合作人,反而如同與生俱來。就算口上都不饒對方,做事卻又處處趨於一致。
就算尤似客討厭顧適舉手投足之間在他看來是做作的得體有禮,就算顧適譏誚尤似客的懶。他還是順手牽羊地救回高安,而尤似客不僅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會救高安回來,還自然而然地替高家做了妥善的安排。
林寄涼眼神黯了黯。
尤似客這人太多變,他不確定會如何。而顧適,就算看他對自己有心,卻斷然不可能為自己折了自己的前程。
可是在自己看來,顧適……並不該是這樣為地位權勢勞勞奔波的人,總覺著……他應該是閑雲野鶴,應該眉間一片雲淡風輕。而不是這樣……
瞧他想哪兒去了,當真是過了愜意生活,竟讓這些個無足輕重的事情占據了頭腦,這在以前……怎麼會有。
林寄涼從屏風中退出來出了樓,他暫且不知該如何,那麼就用這傻方法……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