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寄涼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不是說下午才回來麼？”
    尤似客下巴擱在林寄涼肩膀上打著嗬欠，狀似親密的愛人。
    “半路回來了，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的，畢竟這群下人服侍你不如我親自來的周到啊。”
    林寄涼也懶得再嫌惡他，轉過身背對他繼續翻著看。
    “哦？那我是不是該感覺很榮幸呢。讓樓主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服侍一個我這樣的人，我還真是罪該萬死啊。”
    尤似客忽然很響地朝林寄涼側臉上吻了一口，滿意地看著他臉頰微紅。他的涼，這種事情經曆了多少次了，從來都不習慣，從來都有讓他感興趣的反應呢。
    “你知道就好，不過本樓主不準備讓你去死，就讓你一直陪著本樓主陪到死好了。”
    林寄涼笑了笑，側眼看著他。
    “那好，尤大樓主，你告訴我，貴樓是按什麼記賬呢？”
    尤似客從那一摞賬簿裏拿起一本翻看著，眉目間滿滿的都是笑意：“你不是都知道嗎，客人是按在樓裏呆的時間長短付錢的，呆得時間越長，樓裏所得就越多，你們的個人所得就也越多，上麵的數字也就越大。”
    林寄涼也笑：“你不是也知道我知道這些嗎，何必再浪費口舌說這些沒用的？”
    尤似客視線從賬簿上收回來看著林寄涼，忽然伸手去捏住他的下顎抬高，一邊認真地看著他一邊拿大拇指摩挲著他光滑的皮膚一邊享受地想，涼的皮膚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你看，你若是跟了我，整個無塵樓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再來費心思看賬簿猜呢？”
    林寄涼忽然從心底湧起一股怒氣，這個人是他的仇人，他被囚禁在這裏也就算了，可他尤似客居然還日日心心念念著讓自己有一天能甘願被囚禁。真是荒謬可笑。他掙開尤似客的手，將賬簿放在桌子上後退一步跪了下來，朝尤似客狠狠磕了個頭，繼而頭抵著地垂下眼睛道：“是寄涼逾越了。”
    尤似客看著腳邊的人怒氣也翻騰上來，一把將賬簿摔到桌子上，蹲下來右手鉗住林寄涼的脖子惡狠狠地望進他冷淡的眼睛裏，目光一凜一凜好不懾人。
    “那你要我怎麼樣？我知道不能再用那種方法傷害你了，我已經這麼忍耐，你還要我怎麼樣？”
    林寄涼抓住他的手往上施力，艱難地微笑著說：“就像現在這樣啊，再用些力我不就死了。”
    反正報仇遙遙無期，這個人能將寵他和防備他結合的完美無缺，他根本不知該從哪裏做起。而那個送他來的人隻說讓他等，讓他按自己想的去做，卻不告訴他別的方法。他根本看不到路，隻有眼下內心憎恨的苦越來越強烈。
    他知道尤似客是暴虐的，所以他對自己越是好，自己就越是感覺心慌。嫌惡和不屑……連他自己也懷疑是不是隻存在於表麵的東西。
    “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明白？”
    “我不想明白。”
    聞言尤似客隻是表情更沉，他換了個姿勢一把將林寄涼按倒在地上，林寄涼隻是沉沉地看著他眸子裏痛怒交織，而後閉上眼。
    “我什麼都不想明白。”
    許久，林寄涼感覺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他睜開眼，周圍隻剩下無聲的桌子和賬簿。
    他一直問他，要他怎麼樣？他怎麼知道呢，他連自己該怎麼樣都不知道了。真是卑賤啊，林寄涼，被寵愛了幾天後，居然連深仇大恨……都準備模糊掉了嗎？
    林寄涼苦笑一聲。
    恨就恨了，再沒有……忽然不恨了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