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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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若畔無奈地被拉過來,進屋後先是望了眼榻上沉靜的睡顏。再去看旁邊坐著的人。
顧適微微皺了眉,從同樣表情不順的尤似客手中接過百毒解。
邊若畔表情驀地震了震。
這來那個人……有一瞬間,好相像。
但是,一個閑雅雍適,一個妖異張狂……實在是……
當初自己抱了必死之心去了明棲潭,不料一覺醒來卻是身在無塵樓。尤似客一番話將他留下,隻對他提了一個要求,便是聽命於樓主。隻要他答應,無塵樓便會了了他心願,做他內心極想做而又做不出之事。極想做的……當那個人手持兵符在自家門外下令抄了自己全家又獨留下自己時,便沒有別的什麼想法了罷。先是恨,後是絕望,再後來,就去死了。沒有死成,尤似客一番話安下他的心,於是淡漠了。然而淡漠了,並不代表沒有恨了罷。當開始對什麼都不再抱有感情和幻想,開始把平日裏需要的表情做到最完美也最假後,他才明白,最淡漠的人,其實才是恨得最深的。
他側了眸子朝床上看去。林寄涼睡得安靜,胸口處塗了藥包了紗布。箭穿透了身體,很疼罷。可是他沒有任何皺眉或是痛苦的痕跡。他的麵部五官同自己一樣冷淡,仿佛放久了的潑墨山水畫,太久不動用,已經淡到快要憑空消失了。
大概是……和自己一樣的人罷。
看樣子,容與公子和尤大樓主對他倒是很上心呢。可是他知道,這樣的人或許吸引人,但不會帶來什麼好的結果。
因為太多自身承受不了的事,原本光鮮的外表已經快要包不住腐爛的內在了。就是因為色彩被磨合得太淡,才會有人傻得要拚命拽著不讓其逐漸消失。倒不知誰是誰的救贖,而誰又是誰的劫了。而林寄涼,或許比邊若畔自己,更甚。
“小若畔,不打擾他們,咱們回去繼續?”
蘇媚生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回過神來,卻見林寄涼唇色漸漸褪去中毒般的慘白,守在床邊的兩人麵色稍霽。嗬,沉淪罷,沉淪罷。最光鮮華麗的人沉淪到最底端,誰又敢說不是件有趣的事呢。
執了身側女人的手,唇邊笑意凝了凝。
卻是忘了,自己身旁,還有個女人。她幾乎是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伴侶,而今卻日日黏在男扮女裝當小倌的自己身側……
倘使要她,也墮入顧適,尤似客一般的下場……邊若畔忽然有些胸悶。不樂意這樣的猜測,更不樂意自己猜測到這些時這樣怪異的感覺。隻是因為蘇媚生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罷。嗯,就是如此。
蘇媚生二人離開屋子後顧適幹淨的手指便撫上了林寄涼清瘦的胸膛。剛要用力卻被另一個男人拽住了手。回視他,後者嘴角噙了笑意,眉眼間卻是冰冷之至。
顧適抽回手,回其淺笑,嗓音柔和令人如沐春風:“活血。”
“這等粗活兒,我來便可以了。何必讓自家小倌髒了容與公子純潔的手指。”再阻止,神色越發冷寒。
“尤大樓主不是一向厭惡自鄙之人麼?”麵部線條更加柔和,微微眯了眼,眸子沉靜如一汪無風的湖泊,“還是說,怕顧某累著了,要為顧某……如此,倒可以讓顧某為寄涼活了血再行動不遲。”
忍住將眼前之人抽翻的衝動,尤似客比起顧適略為粗糙卻仍修長漂亮的手指也按上了榻上之人的胸膛。兩人麵上笑容不減,手指卻是在互相爭著活血間不自覺加重了力道。直到尤似客方才遣人喚的郎中趕到。
“你們,是要把病人活活給按死嗎?”
齊齊停了停,兩人同時收手。
兩個當今世界最耀目的人皆公斤站起身來請老郎中坐下。老郎中捋了捋下巴上既不多也不長的胡子,把了床上之人的脈,良久才點點頭。
“既然喂了百毒解,就沒什麼大礙了。不過病人身子倒是虛得很。”老郎中目光在林寄涼身上停了那麼一停,輕咳一聲,又道:“這孩子竟是體內極陰,平日卻又極其畏寒。古怪的身子,倒不知是何時落下的病根。”
“病根?”兩人齊聲。
“你們如此擔心他。我還道你們都知道呢。這孩子體質極其怪,受不得寒。又是從裏到外的虛,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調得過來的。”
“那得多久?用最好的藥。”再次齊聲。
老狼中嗤了一聲,擺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藥好,藥再好你能救回一個棺材裏躺著的人?他自小定是受了不少苦,身子才會虛透。那蟲子都把果子給鑽了個透了,再好的殺蟲藥它也頂個屁用!”
兩個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被一個地位遠不止自己的老郎中一頓嗬斥,竟都啞口無言無可反駁。沒辦法,誰讓兩人都對醫術不精通呢。
他們垂著袖子低著眸子,望著床上之人眼神閃爍不定。
他到底是吃了什麼苦,體質才會這般不濟。
他們不是沒查過,而是根本一無所獲。林寄涼,就仿佛憑空掉下來一般。
這時老郎中攏了袖拍拍屁股站起來,皺眉:“藥我也不開了。鼎鼎大名的容與公子,尤大樓主想必也不會不懂如何補身子。切忌寒食。”
“那便謝過老先生了。”第三次齊聲,同時拱了手,送人出去。
之後。
“鼎鼎大名的容與公子,您何苦學鄙人。”尤似客厭惡地皺眉。
“顧某方才也疑惑得緊,還想請老先生走後打聽一下樓主最近可是養了隻伶俐可愛的鸚鵡。”隨意展了兆虞,揚起唇角笑吟吟。
離床上之人頭部近的尤似客剛想反駁什麼,餘光看到林寄涼半裸的肩膀,抬手扯過被子將人蓋了個嚴實,複又抬頭,斂了方才濃濃厭惡,伸手欠了身。
“那麼,既然無事,容與公子可以請回了罷?”
顧適笑意不褪,穩步過去拿兆虞挑開尤似客的手,極自然地俯身在林寄涼顏色極淺淡的薄唇上淺啄一口,溫柔在他唇瓣蕩漾開來。
“寶貝,我會再來看望你的。”
說罷起身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留下拳頭緊握的尤大樓主一個人在原地暗了臉色。抬手一把掃下旁邊裝飾的珍貴瓷器,卻又在它落地的瞬間抬腳勾了回來。
畢竟,還有一個人在睡覺的。
尤似客麵上漸漸浮起愉快的笑意,抬手撫上林寄涼安靜的睡顏,略為有些粗糙的手指一點點劃過他眉眼,唇角……嗯,唇瓣……很柔軟。很想……
不自覺間,尤似客已經俯身下去避開他傷口身體撐在了林寄涼上方,貓一般用舌頭舔舐著那兩瓣柔軟,不時用牙齒咬兩下。手也不安分地伸進方才他為其蓋的被褥裏。先是皺了眉,因為已經蓋了這麼久,這人的被窩仍是沒有熱度。但那絲情緒立刻被自己所捕獲的雙唇的美味給掩蓋了。
他一點點品嚐著林寄涼口中的微帶,換成一隻手撐在他身側,按住他沒有受傷那一側的手腕。另一隻手在他身上細膩地遊走。然而就在他準備撬開他的雙齒去得到更多時,那上下雙齒竟自動打開了……而後,狠狠地咬上了他滑膩的舌頭。
“噝……”
尤似客吃痛離開他唇,唇角溢出意思血跡。咬得還真狠。
凝視他。
他望他許久,兩瓣被自己舔地濕潤的讓他心裏癢得不行的唇緩緩展開,聲音冰冷。
“手。”
“什麼?”尤似客歪頭,裝作不明白。
林寄涼仍是麵無表情,不去回答他,動了動自己的胳膊。還好,疼,但可以忍受。緩緩彎了胳膊準備去把他身上的手拽開。那人卻歎了口氣自己離開了。
“你非要據我於千裏之外麼?”
手指整了整領口,斜眼望榻上人麵無表情的讓自己一直一直極想……蹂躪的臉,眼睛一眯,語氣突變。
“還是說,你是欲擒故縱?”
那雙眼眯得幅度更加危險,嘴角微微上挑。
林寄涼卻是低低笑了。
“樓主說是,那就是了。”
嘴角仍是微笑的弧度,眼神卻暗了下來。凝視他許久,驀地伸出手去捏住他下顎,迫得他就著枕頭抬了臉。
“你……很守樓規嘛。”
“那麼。”
“你知不知道,樓規有一條……”
“有一條,樓主所言,下皆不得違抗。”
單臂穿過他後腦將他腦袋擔起,說話間可以感受到兩人唇瓣的摩擦。
“現在。”
狠狠壓住他唇,卻不是吻的動作。
“我想要你。”
林寄涼傷口又被撕扯,身上之人瞳孔黑如子時沒有星辰的夜幕。呼吸撲在他臉上,讓他有種被灼燒的感覺。他沒有吭聲,隻那麼靜靜望著身上之人。胸口又有血流出來,剛換的紗布再次被染成刺目的紅色。
尤似客湊上傷口,嗅了嗅,笑得沉醉。
“……好香。”
他是……果真要要他麼?
傷成這樣,又抗拒不得。既然他想要,那便給罷。反正……嗬。
林寄涼慢慢地眨了下眼,不冷不熱。
“衣服我總得脫了罷。”
“不。”
按住他另一隻自由的手,神情裏有孩子般的倔強和某種獸類的狡黠。混合起來,竟反而有種……撒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