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笑了笑，寄涼仍無言語，卻是低頭片刻間整理開黑白子放好。起身攬過他茶杯，倒掉涼了的，斟上新熱的。
    “何時多了副棋盤？”接過杯子，之間有意無意觸到他的，仍是一點微涼。
    “不好麼？”咦？居然會反詰語氣了。不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麼？
    “突兀了些。”茗了口茶，勾唇。
    “倒是寄涼唐突了。”欠了身，眸子垂了垂。又是一副平淡模樣，卻總是教人向去……嗯，蹂躪一番，想看看他更多的表情。
    又往椅背上靠了靠，合著眸去飲茶。
    “聽說你是唯一不賣身的。那麼，不賣身，你又在無塵樓做什麼呢？”
    “容與公子來樓裏，也從不嚐試rou體之歡。那麼您又為何也來此呢？”
    聞言顧適輕笑，擱了杯子突然拽了他垂著的手腕，一攬入懷。低了頭去望他，嗓音驀地低啞起來：“若說，是為你呢？”
    “那我便也是為容與公子之風華了。”微揚了唇角，笑容無害……又蠱惑。
    掌心收緊了些，麵上不動聲色，聲音仍是溫和：“這是你們的標準答案？”
    “是。”怎麼忽然覺得懷中人眸間笑意深了些呢……
    幾日不見，寄涼，你竟又長進不少。還是說，起初是我隻顧看別的了……笑意漸斂，攬他腰身的手臂用了力。這人卻仍笑得雲淡風輕。
    也是。一刻早已過了，外麵的暗衛如何會讓人破了樓裏的規矩去。這般想著，手臂便微微鬆了些力，卻仍是控製著不讓懷中人離開。
    如此，他隻是與自己兜圈子。再問下去，卻是白白惹自己生氣而已。況且這人舉手投足眉眼之間神態，又總能惹得自己有奇怪的感覺。這種狀況，在在是不利於自己。
    罷，不問了。這世上竟確有令他容與公子束手無策之事。
    然而殊不知，顧適，容與公子這一“罷了”，卻是真正將自己給囚禁了。
    至少，這一世罷。
    攬他腰身的手鬆了力，不待那人站起，卻是勾唇一笑，反手又將其推下身去。末了還拿兆虞彈了彈膝蓋，濃密的睫毛微垂，動作倒是如行雲流水一般……不經意。
    寄涼無辜被推倒在地，無塵樓的男倌接客時僅穿的薄衫歪亂了些。披散的長發蓋了些臉。他條件反射地一手撐了地，僅是愕然片刻即又恢複正常，卻是無一絲怒氣。
    手指隨意撥了頭發，手掌用了力剛要站起眼前卻擋起一片陰影，繼而感覺眉心被人按住了。站不起身，隻好就了壓力抬頭去望。卻是故事拿了兆虞遏製了他眉心。嘴角一抹若有還無的淡笑。
    顧適彎了腰，兆虞向下滑過寄涼沒有表情的臉，在下顎處轉了轉，挑起它抬高他的頭。腰又彎了些，直直望進他眼裏。忽而笑意加深，添了絲邪異。
    “越是深的城府，我就越是想知道，裏麵究竟是什麼。”
    他的聲音裏忽然有不可思議的溫柔。
    “寶貝……你逃不掉的。”
    寄涼也笑了，微微眯了眼，光芒內斂。一向平淡無害如鹿的她此刻卻突然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裏卻毫不示弱的小豹。他就著被抬高的幅度去看顧適，笑容隨意卻更像是要刺穿他一般。
    “你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罷。”
    “我來……”
    他笑容此刻越發瑰麗，顧適與他對視的眸子不由閃了閃。
    “是想要殺尤似客的。”
    話音剛落，不等顧適反應過來，一枝冷箭已嗖嗖地射了過來，仿佛方才一直蓄勢待發，就等寄涼一句不得體的話了。
    那箭靜靜地刺進寄涼左肩皮肉中，他的下顎偏了偏，然後顧適看到箭頭從前麵冒出來，淬了血，很少，黑色的，陰沉得刺目。
    而寄涼的笑容隻是凝了一瞬，便又綻放開來。
    顧適將那人拽進懷裏的同時聽到門外一聲沉悶隱忍的呻吟，接著有什麼物體落地的細微聲音。他懷抱寄涼走出去，那人的身子又冷又瘦弱，讓他有種恨不得將其揉進身體裏與其血肉相連的感覺。
    門外尤似客站著，腳下是兩條斷臂，順著血泊是一個跪著的人，疼痛難卻，卻仍舊不敢叫出聲來。他旁邊是掉在血泊中的弓。
    “貴樓的暗衛……武藝當真是不錯。”
    顧適的嗓音相當溫柔，懷裏抱著讓自己心疼的人，臉上卻是笑得叫人如沐春風。
    “愚鈍。”
    尤似客卻是冷冷拋了這兩個字，不去理會地下跪著的痛苦難抑之人，麵朝向顧適。
    “擾了容與公子雅興，鄙樓深感抱歉。待在下去處理了這小倌，自會向您賠罪。”
    說罷一伸手，表情冷冷，卻是要要回自家小倌。
    顧適笑意更深了。
    “話，是顧某逼問的。婁子，是顧某捅的。要說抱歉，也該是顧某張口說才對。如此，怎麼好意思麻煩尤大樓主呢？”
    抱緊了懷中早已昏迷之人，徑直傳進身邊一間房，卻恰有一對正在床上，衣服紛紛褪了一半。見有人忽然闖進，兩人皆是一驚。不等有人發作，顧適徑直向前，臉上卻是真誠的驚訝。
    “啊……真不好意思。不過可以請兩位換間屋子繼續麼？”
    一片詭異的靜默。
    “顧某很急。”
    上麵的人卷了衣服衝出門外，下麵的，卻是動作迅速卻絲毫不卑不亢，衝進來顧適和尤大樓主欠了身才走出去。
    顧適一手隨意拽了床褥，將寄涼安置於塌上，頭也不回衝身後道。
    “尤大樓主若是當真相幫個忙，去買些藥來總可以罷。”
    尤似客麵色沉了沉，卻是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顧適幹淨的手指解了他一上，抬眼望了望漸暗的窗外，複又收回目光。
    當真是……春色無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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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媚生自那次見過邊若畔後竟總有抑製不住要去找他的感覺。一得著空子便往無塵樓鑽，惹得外麵流言沸沸揚揚，她卻也毫不在意。次次去喚了邊若畔來卻也從不輕舉妄動，隻逗逗他，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白皙廉價上現出微愕，淺笑，抑或是薄怒，自己會有種奇怪的滿足感。當然，她更喜歡看的，是偶爾有一次，邊若畔不慎泄出了一抹羞澀。隻一瞬，卻是令蘇媚生回味無窮。
    這一日恰喚了邊若畔未踏進屋卻見尤大樓主從一個屋子裏匆忙而出，麵上有隱忍怒意，卻掩不去眉間皺起的焦慮，經過她身側也不打招呼。
    居然也有讓尤大樓主做出這般表情的事麼？
    蘇媚生別有深意一笑，抬了腿準備去一探究竟，卻被一隻手拽住腕。回頭一看，是恰從屋內而出的邊若畔。那眼神，明顯在阻止自己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可是他首次主動碰自己哦……
    嫵媚一笑，她柳腰一扭貼上他單薄的身子。
    嗯？不錯哦，這次倒沒有那麼僵硬了呢。
    記得前幾次，小若畔的身子可是十分敏感這種事的……倒不知之前他是如何接客的了。難不成單因為自個兒是女的？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看他今兒個的表現，自己應該是可以有更深一步的動作了呢。
    心下有些猥瑣地笑了笑，蘇媚生像孩子般抱懷中人抱得更緊。笑容有些撒嬌。
    然而有人顯然要擾了她的大好機會。
    不是邊若畔。
    “蘇媚生。”粗暴的敲門聲。想砸爛它麼？
    她皺了眉，明亮的眸子衝被敲得咣咣響的門投去憤懣一瞥。忍住怒意去開了門，竟然是方才擦肩而過的尤似客。
    “要死了啊？”恨不得吃了他。
    “你隨身帶的百毒解呢？”後者也沒好氣。
    “幹嘛？”喲？有求於我，還敢這樣兒？
    挑起秀氣的眉，抱著手臂往門側一靠，乜斜。
    “快拿來，又不是不還了。”眉頭皺得更緊了。那看來是非常急咯？
    蘇媚生妙目轉了幾轉將其打量一番，幹脆閉眼不說話了。
    尤似客見狀本想發怒，卻一眼又瞅見屋裏仿若不與他們同一個世界的邊若畔。嘴角浮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瞬間仿佛看起來又不那麼急了。
    “不給是罷？不給的話，我隻好滿足了若畔的小小心願修改一下他的接客傾向，以此來討好你了？”
    “傾向？”雖不明所以，但是關於小若畔的……於是睜開眼。
    “若畔是不喜接女客的。你不知道麼？”
    這人聲音磁雅動聽，微微眯眼揚唇的模樣更是勾魂攝魄。可卻讓我們京城第一名妓氣得隻想殺人。
    恨恨瞪了兩眼，憤怒的瞬間不忘回去拽起邊若畔的手。
    “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