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恩怨紛爭 第二十章 憑空冒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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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親出院的日子,方敏英早早趕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笑容卻凝固在臉上。房間裏空無一人,病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
黎牧是停好車才跟進來的,看到的是方敏英一臉緊張地抓著護士長的肩膀。
“方老爺子是被一個年輕人接走的,出院手續什麼的都辦好了。”
“……沒什麼反常的,那個人很有禮貌,對老爺子畢恭畢敬地。至於他的樣子……偏瘦,長的挺精神的。對了,說話的聲音有特點,比較低沉,而且啞啞的。”
奔回家的路上,方敏英腦子裏全是護士們說的話,她拚命地想也無法從記憶中找到與線索相配的人。一旁的黎牧緊鎖眉頭,他們剛剛一瞬間目光相聚,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光亮。那個瞬間,他是想到了一個人的。
車子剛剛停穩,方敏英打開門衝了出去,她急不可耐地跑進家。客廳的沙發上,父親用手撐著頭,正微閉雙眼小憩,桌上的參茶冒著團團熱氣,這一瞬間方敏英的心才安了下來。
多久未看到的安靜畫麵,她竟然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動作,生怕攪了眼前的美好。
“回來了啊!”方老爺子睜開眼,招手示意方敏英過去。
“爸,你怎麼自己回來的,醫院說有人把你接走了,嚇死我們了!”方敏英乖乖地走過去。
“碰巧見了個朋友。”方老爺子簡單解釋道,他看了眼剛進門的黎牧,神情錯雜。
黎牧正要開口,電話忽然響了,其實在剛剛就開始了,隻不過他一直沒有理會。
“有事就去忙吧!”方老爺子見黎牧站在客廳裏,淡淡地開口。
“爸爸!Ethan今天說好不去公司的,專程陪您的,我們一會想討論下婚禮的一些事情呢。”方敏英邊說,邊向黎牧投去探詢的目光。
黎牧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大對頭,並沒有接話,口袋中的手機還在不死心的震著,發出悶悶的聲音。
“敏英,一會兒爸爸和你好好聊聊。”方老爺子轉過頭對黎牧說,“你去忙吧。”
方敏英奇怪地看著父親,又看了眼黎牧,本想再說什麼,但轉念一想父親才剛剛出院,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氣,隻好閉上了嘴巴。
黎牧禮貌地行過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心中強壓的火氣隨著那不甘心的電話,被挑撥的難以平複。
“我正好要找你!”電話接通後,他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現在來首爾醫院!”鄭君昊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咬著後槽牙發出的。
黎牧整個人一激靈,下意識地話脫口而出,他說的是你怎麼了?完全是人的本能反應,語氣的聲調上揚透著焦急。這一瞬間,不光是他,連電話另一頭的人都愣住了。
“……”
“我沒事。別擔心!”幾秒鍾的停頓後,鄭君昊說的有些猶豫,隨後幹笑兩聲,“因為你學長蘇迪結婚的事情,現在的場麵不大好,你來了再說吧。”
“……我是瘋了麼!”將手機扔在一旁,黎牧忍不住說道,他搖了搖腦袋,這才重新發動車子。
寂靜的走廊,充滿刺鼻消毒水味道的地方,鞋子踏在瓷磚地上的聲響巨大到突兀。金哲民站在那兒,一米八幾的男人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手上滿是血,地上全是碎玻璃。蘇迪也在他的對麵,蒼白了一張臉,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就像噴出火一樣。
“我求求你了,你去包一下成麼?”
毫無反應,周圍的護士們小聲地竊竊私語,保安也在,但看到一臉嚴肅的鄭君昊也杵在那裏,愣是沒敢過去。
“我媽才剛救過來,我求你行麼!哲民!要不你湊我一頓!”
黎牧來了就撞見這樣一幅情景,蘇迪對著木木呆呆的金哲民,想靠近他,又不敢。他抬起頭看到自己,滿臉的詫異。
“你就告訴我,那些是真的麼?她是誰?”
金哲民突然開口,讓黎牧才注意到現場還有一個女孩子,顯然也是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怯懦懦地站在蘇迪旁邊,不敢吱聲。
“有什麼事情回去說,行麼!”蘇迪伸過去的手,被金哲民躲開了。
“現在說吧,你讓我痛快得了!”
剛剛主治醫生跑出來,說病人暫時沒有大礙了,誰也注意到哲民默默地走到走廊的另一邊,一拳打在木門的玻璃窗上。
鄭君昊喊著哥你冷靜點,也沒多少作用。他從沒看到過哲民哥如此失控,記憶中他始終是穩重成熟的大哥,就算有事也是壓在心裏。他不應該會在這種公眾場合失態,但鄭君昊不想攔著,發泄需要缺口,點著的火一時很難撲滅。從黎牧來了,他的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這個人,灼熱的目光翻滾,驚濤駭浪一般也渴望尋求堤口,洶湧而出。他看著黎牧慢慢走向蘇迪,用手輕輕撫上那個人的肩頭。
這場焦灼的持久沉默戰,隨著蘇迪歇斯底裏地發作開始,係數點燃。蘇迪本來就不是一個能夠忍耐的人,性子直率,脾氣火爆。他咆哮著,恨不得放把火連同自己一塊兒涅槃就算了。
“她是誰!你不是已經聽到了麼!你非要我再開口說一遍麼?她是我妻子!我們領完證了!我媽媽的情況,我不想她再每天哭,每天為了她不孝順的兒子傷心難過。我爭取了,真的!可是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啊……我該怎麼辦……”
蘇迪身旁的女孩沒多少反應,也許壓根就了解。其實哲民隻聽到了第一句話,突然耳鳴的厲害,他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句多餘的話了。黎牧明白鄭君昊喊他來的用意,他用力按住蘇迪,這個從始至終與他最親近的師兄,此時瀕臨崩潰。
其實在場的哪個人不是如此呢,還有最後來的宋明遠,早沒了之前貴公子的樣兒,胡茬邋遢的勁兒啊,厚重的黑眼圈,還有褶皺的衣服。不過,他倒是沒忘記給每個看見他的人,一個難看到不行的笑容。
“結婚……”金哲民重複了好幾遍,“先斬後奏,多好!你沒錯!這事哪來誰對誰錯!”他竭盡所能抑製住音調中的顫抖,“可是,你一聲不吭地,我就被宣判出局了。最近你們都喜歡上這事兒了啊!”
“我們這幫人……”金哲民環視在場每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黎牧感覺的到鄭君昊不曾離開的視線,甚至在金哲民說完這句話時,那目光變得燙得能把人融化掉。他轉過頭,視線相觸的瞬間,鄭君昊先躲開了,他終於結束掉站的好像塊大理石雕像一樣筆直的姿態,緩緩走到金哲民身旁。
“哥,走吧!喝酒去!明遠一起去。”
“蘇迪!”金哲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這些年怎麼看都不厭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祝福你,雖然俗點這話,但是真心的!”
這火還沒徹底燃燒,就有殆盡的跡象。或許是他們都累了,爭吵也成了一種奢望。本能地反映,蘇迪伸手緊緊抓住已經邁步要離開的男人。他直直地望著他,不說話,也不放手,更不敢看那隻血肉模糊的手,那仿佛是這場愛情中最後的祭奠品。
“這是一道選擇題,你已經選了,不是麼?乖!一切都會好的。”金哲民平靜地望著他,笑了。
鄭君昊皺著眉頭,而宋明遠倚在牆角,保持了難看的一抹笑容。金哲民說出了實質,他們與一般人不同,這個選擇題很難做,人生短短數十載,時刻是個煎熬。選A或者選B,都要見血,沒有十全十美的答案。
蘇迪心裏很清楚,從他決定要結婚來安母親的心那一刻開始,就要做好失去哲民的準備了。隻是,當真正麵對時,他才發現之前下了那麼多那麼多的決心,全是扯淡。他害怕,如果他放開了手,這個人真的會消失了。
“別走!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成麼?”蘇迪受夠了,後悔了,他脾氣不好,喜歡亂吼人,發完火又會變扭。他每次緊緊抱著這個人,對方總會溫柔地笑,原諒他。而這一次呢……
“你別生我的氣……”這是每次慣用的開頭,蘇迪褪去一貫的囂張,開始不斷往自己的底線上後退,七年多的感情,沒了會傷筋動骨。他在組織措辭,慌了亂了,反而什麼也說不出來。
“沒生你的氣,真的!我……”金哲民想說我走了,這樣的話每天出門時都會說,而現在卻異常沉重,這次說了就應該不會回來了。
金哲民離開了,最後留給蘇迪一個記憶中相同的溫暖笑容。蘇迪的耳邊環繞的全部是這個人溫吞吞的說話語調,像回聲似的一遍遍。鄭君昊最後看了眼黎牧,隨即拉上宋明遠一同走了。那三個人的身影在走廊裏被拉的很長,搖搖晃晃地好久才消失掉。黎牧留在原地,望著安靜極了的蘇迪,還有身旁嚇得傻掉的女孩子,以及周圍試探性走過來收拾殘局的醫院的工人,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