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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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日光陰匆匆流逝,若有所思地垂眸看著手中的請柬,大紅卻不顯豔俗地配上了金粉描邊,充分彰顯了皇家風采。夏涵汐一手撐著額頭坐在桌邊,不知不覺間竟是有些出神了。
恍然間回過神,夏涵汐走到窗邊遙望天際那輪染了血色般的殘陽,慢慢地,暮色籠罩了整片大地,紅色的光暈逐漸向外褪去,隻餘一輪圍繞在金燦的日邊。彩霞飛揚追雲逐日,勾勒出一片輝煌,印刻了夕景,寫意了人心。
淡夏叩門而入,見到夏涵汐隻著單衣坐在窗邊,立即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外衣給她披上,口中不忘叨念著:“雖說是春日,近夜了還滲著冬天的涼氣,怎能穿得那麼單薄呢。”
夏涵汐失笑地看著她,也不開口辯駁,乖乖地穿上了。順手將請柬擱在一旁的矮幾上,她衝著正想離開的淡夏招招手,說道:“來陪你家小姐我聊一會兒。”
轉身在夏涵汐麵前站定,淡夏雙手交疊置與身前,有條不紊地問道:“小姐請說。”
已不知道是第幾次無奈地苦笑,夏涵汐伸手將她拉到旁邊的椅子前,然後硬是用雙手撐著淡夏的肩膀將她壓在了椅子上,然後才滿意地向她挑了挑眉,回到原位坐下,捧起一隻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後說:“給我講講太子的為人吧。”
微微側首思忖了半晌,淡夏才開始悠悠而敘。
從她零星的話語中,夏涵汐第一次在心中刻畫出了對於太子上官允的模糊印象:賦比之能聊勝於治國之才。他可如曹植般七步成詩,可如王維般畫中有詩,唯獨參認政議後優績缺缺,對於上官浩哲的旨意從不敢違抗,無論是出於敬意還是懼意。
兀然想起後世對於當年南唐後主李煜的評價,終是逃不了一句“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這個太子似乎有幾分這樣的味道呢。身為人父的上官浩哲不可能不明白這點,卻依舊一意孤行地將他立為太子,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是日春風送暖,碧空澄澈一片,萬裏無雲,唯有朗日高掛,將陣陣溫暖送入人間。
皇宮的禦花園中盛開著各式各樣的花朵,放眼望去青蔥一片,之中又點綴著色彩各異的斑斕,引得三兩粉蝶流連忘返,蹁躚起舞,美不勝收。
深知自己並非今日主角,夏涵汐隻綰了個簡單的結髻,一簇長長的青絲垂在耳側,配上一身簡單的淺紫長裙,以同色絲帶束袖,腰間係著素雅卻也不失精致的流蘇,整個人看起來就宛如一朵清水芙蓉,落落大方。
出乎夏涵汐意料的是,這場百花宴所請的客人並不隻是各家千金,還有不少貴公子甚至是藩王出席,使得不少人更是信心充沛,即便無法成為太子妃,能夠俘獲藩王的心也未嚐不可。
夏靈兒身穿一襲粉色流袖裙,半圓形領口後翻,肩膀處微微彭起,向著手臂慢慢收縮,長長的裙擺落到地上,巧奪天工的刺繡,映著各式各樣的花朵,讓她看起來就好像是那誤入凡塵的仙子般引人注目。
鬱鬱地坐在一旁的白玉凳上不願上前,夏靈兒不停地揪著自己的腰帶,顯是那日的不甘依舊還未消退。
忽地感到眼前落下大片陰影,抬頭看去一張如玉的陌生容顏出現在視線中,來人的聲音雖低沉卻也好聽,他問:“你可願與我做個交易?以各自所指為酬。”
打量了男子半晌,夏靈兒半信半疑地問:“你怎知我要什麼?再者,我憑什麼信你?”
來人輕笑,手中的折扇方向一轉,指向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夏姑娘的視線幾乎未離開過他呢,想來該不是我妄自猜測了吧。”
夏靈兒慢慢地低下頭,抿了抿唇,似是在思考,良久,她才又一次抬起頭正視男子:“我需要時間考慮。”
“自是可以的,我靜候夏姑娘的佳音。”他身形消失的同時,空氣中突然彌漫起一股詭異的花香,夏靈兒站起身,整了整衣裙,優雅地往花園正中走去。
蕭君辰坐在石凳上悠然自得地品著手中的美酒,同時不忘用手肘碰碰一旁的夏涵汐,感歎道:“雖說是宮中佳釀,卻仍比不上夏小妹家裏珍藏的那幾壺啊。”
夏涵汐聳了聳肩,而後兩手一攤:“貨已清倉,再無別他。”
換上一副怨念的眼神,蕭君辰幽幽地看著她,那雙異色的眼眸不停地眨啊眨:“夏小妹,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柳眉向上一挑,夏涵汐笑得好不得意,從桌上的果盤中取下一棵葡萄送進嘴裏,濃鬱的甜味隨即在口中蔓延開來,心中不由得感慨,真不愧是皇宮啊。
視線中闖入一抹動人的粉色,當蕭君辰看清了夏靈兒的麵容,臉上浮現出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他禮貌性地向她點頭示意,殊不知這一舉動給了夏靈兒莫大的鼓舞,在他另一邊的石凳上坐下,盈盈笑道:“靈兒可有幸與蕭公子同坐?”
蕭君辰斂起了先前那副不羈的模樣,全然一派濁世佳公子的作風:“能請到二位夏家小姐,該是在下的榮幸才對。”說罷,還眼帶深意地瞥了夏涵汐一眼。
哭笑不得的夏涵汐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一次移開了目光。
“據靈兒所知,蕭公子今年已是雙十年華了吧,可有心上人?”夏靈兒紅了臉蛋,初次打破了女兒家固有的矜持輕聲問道。
聞言,蕭君辰不置可否,隻是將手中的小酒杯舉到眼前,定睛看著杯中搖晃不定的酒水,而後送進口中一飲而盡,罷了還不忘讚歎:“好酒。”說完,他放下自己的酒杯,另取了一隻斟滿了遞給夏靈兒,說道:“夏姑娘也嚐嚐吧,這酒不烈,卻醇香濃厚,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嬌羞地從蕭君辰手中接過酒杯,夏靈兒似是完全將自己剛才的疑惑拋出九霄雲外,輕輕抿了一口後點頭道:“果然是好酒。蕭公子還是稱我為靈兒吧,聽著夏姑娘可不知你是在喚我還是四妹呢。”
正思忖著該要如何應答,忽聞太監高聲通傳:“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不約而同地起身行禮,夏涵汐趁著此時偷偷抬頭瞟向從前方走來的皇後,她一身華服,雅致的金色襯著她高貴的氣質,外衣上用各色絲線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火鳳,長長的衣擺拖到地上,由身後跟著的四名宮婢捧著,盡顯皇家風姿。
波瀾不驚的聲音從頭頂前方傳來,當夏涵汐聽到皇後那句“平身”時感覺如蒙大赦,趕緊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脖子,站直了身子等待下文。
皇後半闔著眼將麵前的人打量了個遍,然後淡淡叫來隨身侍婢碧禾,問:“怎還不見太子與各位王爺的身影?莫不是還未到吧。”
碧禾掩嘴輕笑道:“哪能呀,太子與王爺早早地就來了,隻是被萬歲爺招了去,零零散散地回了幾人,都候在園旁的小殿裏呢。”
“遣人去將他們請來。”皇後揮揮手說道。碧禾福身領命後,便退了下去。
當太子與幾名藩王同時步入禦花園時,夏涵汐可以清楚地聽到耳邊響起的抽氣聲,她轉頭看著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的夏靈兒,試探性地問道:“二姐?”
察覺到自己失態的夏靈兒趕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搖了搖頭訕笑道:“不過是有些驚於太子殿下與幾位王爺的天人之姿,讓四妹見笑了。”說罷,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剛才見到的那人居然亦是藩王之一,隻是以他的身份又何須與如此渺小的自己做交易呢?想著想著,夏靈兒竟有些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