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女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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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薇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兄長之後,又對林青石旁敲側擊一番。
林青石本來就是在和兒子賭氣,並無更好的主意,此刻聽夫人說“不過將凡塵視為外室罷了”,他沉吟片刻,微微點了點頭,說“隻要那孽障答應娶鳳蝶為妻,其餘的事,但憑夫人斟酌做主就是”。
得了林青石的首肯,夏侯薇心內越發踏實了不少,她想,這一次林北涯大概也不會拒絕,畢竟身為父母的已經做出了讓步,他做小輩的哪能如此不識進退,再說這樣一直耗下去對他也沒甚麼好處。
帶著這般想法,夏侯薇去棲鳳園找鳳蝶。
鳳蝶前兩日也小感風寒,一直沒大出屋子,這會兒她正圍爐坐在榻上,手裏端著繡花繃子,低頭繡一方絲帕,身上穿一件家常淡紫色的紋錦上衣,烏黑的頭發梳成簡單的墮馬髻,隻斜斜插了一支翠玉簪並兩枚素銀珍珠扣,雖不似往常那般鮮亮豔麗,倒多了幾分嬌怯不勝之態。
門簾一掀,丫鬟蕊香走了進來,將手上端的漆盤放在鳳蝶跟前的案上,然後立在一旁看著她,片刻,終於忍不住說道,“姑娘最近心裏頭有事,婢子當然知道,可……也該顧著些自己身子,總這麼著吃不下東西怎麼成?”
鳳蝶仍舊低頭繡花,“我不是才好好的用過了飯麼,你哪裏又來這些話?”
“姑娘可還說!幾樣菜裏除了那青筍山藥動了動,再就喝了多半碗枸杞桂花粳米粥,其餘的幾乎都原樣端下去,幾日都是如此,當我看不出麼?”蕊香嘟著嘴抱怨。
鳳蝶被她說的抬起頭來,臉上略帶了幾分歉意,“我這兩日不是身上不大好麼,自然沒什麼胃口,又整日價待在房裏,哪還吃得下。”
蕊香捧起漆盤上的白瓷蓋碗,吹了吹,遞到鳳蝶手上,“姑娘喝藥吧。”
鳳蝶皺著眉頭把藥喝了,蕊香忙又遞過一隻雕漆碟子,鳳蝶取了一片桂花糖含在嘴裏,低聲念叨,“不過著了點兒涼罷了,哪裏用的著吃這麼些藥,苦死人了。”
“姑娘莫埋怨了,今兒這是最後一服。”
鳳蝶舒了口氣,抬頭看看屋外,“外頭冷不冷?我瞧著太陽倒好。”
“是比昨日緩和。”
鳳蝶拿開腿上的繡花繃子,起身坐到妝台前,“蕊香,去取我外頭大衣服來,再讓他們預備轎子,我要出去一趟……”
為著出門,鳳蝶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身上換了桃紅色的雲錦衣裙,腰係如意絲絛,垂著翡翠連環佩。蕊香又取來一件雪白的銀狐鬥篷,替她披在身上。
這裏正收拾著,外麵丫頭來報,說王妃來了,鳳蝶忙起身迎了出去。
“蝶兒這是要去哪兒?”夏侯薇看看鳳蝶一身裝束,笑問道。
“見外頭太陽好,才說過去陪娘說說話,順便去街上逛逛,買一盒胭脂,可巧娘就過來了。”鳳蝶忙說道。
“買胭脂也要你自己去麼,打發丫頭小子們去不就得了。外頭冷,你才好些,仔細再凍著。”夏侯薇一麵說,一麵細細打量,見鳳蝶臉上淡施脂粉,一把青絲在腦後綰成玉螺髻,除了先前那隻翠玉簪,鬢邊又扣了兩隻金絲結成的珊瑚珠花,配上一副赤金八寶珊瑚耳墜子,越襯得香腮勝雪,容顏似玉,不由得越看越愛。
蕊香已倒了茶過來,笑道,“王妃不知,我們姑娘選東西可仔細著呢,那胭脂的味道、顏色、手感,半分也差不得,所以一定要自己親自試了才罷。婢子有一次多嘴,說這胭脂用得快,何不買那大盒裝的,偏得一小盒一小盒買,豈不費事?姑娘罵我不懂,說小盒裝的才是上品,大盒的隻配小戶人家用。”
夏侯薇聽得也笑,“這也難怪,女孩兒家豈有不對花兒粉兒上心的,蝶兒這般容貌,原就該用上好的東西。”又對鳳蝶道,“出去散散心也好,總在房裏悶著也膩歪。娘過來找你,也是想派個活兒給你呢。”
歎一口氣,夏侯薇將林北涯和凡塵現住在夏侯桐府中一事告訴了鳳蝶,末了言道,“蝶兒,你三哥離家到現在有兩個月了,我這做娘的心裏能不惦記麼,偏你爹他這次也犯了倔脾氣,這爺倆一個比一個……唉……可叫我怎麼好?我本有心親自去你舅父府上看看,一則怕五兒因為上次那件事還在怪我,二則你爹若是知道,肯定要罵我,所以我想倒不如你抽空常過去看看,回來說與娘知道,娘也好放心。”說著,便紅了眼眶。
鳳蝶忙柔聲勸慰。
夏侯薇又道,“廚房裏有剛做得的桂花糯米糕,是你三哥素來喜歡的,你待會兒裝一碟帶去給他。還有,你去了倒也不必說什麼勸他回來之類的話,隻同他聊些家常,問問他過得怎樣,想什麼吃的用的,之後告訴我,我好預備了,等你再去帶給他。總之,年前你就多跑動跑動,常去看看他,或許他心裏舒坦了,肯回來過年呢。”她沒有提打算勸林北涯回府成親之事,是怕鳳蝶女孩兒家害羞,話說明了反而不肯去麵對林北涯。
鳳蝶嘴上答應著,心裏卻明白,母親這是不甘心讓三哥和凡塵在外麵每日廝守,樂得自在,所以讓自己去摻和摻和,若再能以繞指柔情哄得三哥有一分轉念,也是好的。隻可惜她也明白,就算自己再溫柔賢淑,知情冷暖,在林北涯眼中也及不上凡塵一分一毫,之前他肯同她多說一半句話,不過因為自小一處長大,他當她是親妹子罷了。
然而,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明知不可為而必為之,所以才有了事在人為這句話。
一乘暖轎緩緩出了王府大門,蕊香走在旁邊,掀開轎簾一角問了聲,“是先去槐樹街還是先去舅老爺府上?”
“自然先去槐樹街。”鳳蝶的聲音從轎子裏幽幽傳出。
日暮時分,暖轎才來到了夏侯府門前。
聽說鳳蝶過來,錢叔忙親自迎出大門,賠笑見禮,“鳳姑娘來了!鳳姑娘可是稀客,怎麼今兒有空過來。”
鳳蝶含笑道,“母親忙於家事,著蝶兒來給舅父大人問安,順便看看三哥。舅父大人可在府麼?”
“老爺在呢,不過這會子好像叫了五公子在後麵書房裏說話,要不鳳姑娘先去五公子那裏坐坐。”
“也好。”
鳳蝶去了林北涯住的小院,凡塵正好在,兩人早就一處玩得熟了,因此上也不拘禮,凡塵還大呼鳳蝶來得巧,說有事求她幫忙,說著從懷裏掏出個藍緞子荷包,央她把掉了的穗子替他縫上。
鳳蝶自然識得這荷包是林北涯之物,遂命人取針線來,一麵縫一麵打趣凡塵,說原來三哥連聘禮都與了你,你還不早日下嫁麼?凡塵也順著她信口玩笑,說我若嫁了,你爹和你/娘怕不得立時氣死過去,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鳳蝶聽了,忽然偏頭問凡塵,“凡塵,我問你,假若有一天,我爹和你兩人必有一人會死,而三哥隻能救一個,你猜他會怎麼做?”
凡塵皺起了眉,心道怎麼這種無聊問題古時候也有啊,難道老媽和媳婦同時掉河裏的那個問題是打這兒來的?嘴裏卻毫不猶豫地說道,“這還用問麼,他肯定要救他爹,就算他不這麼選,我也會逼他這麼選!一個不顧爹娘生死安危的人,救了我我也不會覺得他好,反之,我就算死了也心甘。”
說著話,荷包縫好,凡塵小心翼翼揣在懷裏。這時一人大步踏入屋中,正是林北涯回來了,進來便嚷嚷道,“你二人聊什麼呢?又是死啊活的?”
“三哥,我有個問題問你,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答我。”鳳蝶笑嘻嘻看著林北涯,又把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遍。
雖然明知這問題無比爛俗,凡塵還是不由自主地等待著林北涯的答案,可見人總是這麼矛盾的。
林北涯先是做出一副思考狀,然後笑了,“這個麼,我自然會去救爹,但是……”話未說完,嘴巴已經被人用東西塞住。“懶豬,這是蝶兒特拿來給你的,你且嚐嚐是什麼?”凡塵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凶巴巴地盯著林北涯,好像在警告他不許亂說。
“唔,好久沒吃到府裏王嫂做的桂花糕了,果然別家的不能比。”林北涯一麵大嚼,一麵又問鳳蝶,父親腕上的傷可見好了沒有,這一來,那個死啊活啊的問題就此岔開,鳳蝶也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