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還是那個皇宮。
    寒冷得嚇人。
    “請姑娘隨咱家這邊來。”
    鳳兮跟上去，也好，將十年前的事做個了結。如此說來，莫寒離我真應該謝謝你。
    當年，母親死的時候，我就說過，有一天我會讓害死她的人跪在她的腳下。
    不，我要讓全天下跪在她的腳下。我要把天下玩弄在股掌間，所以，我必須強大。
    當年失去的一切，都要加倍的奪回來。
    因為，她，鳳兮。
    --
    皇帝的寢宮，永福宮。她來過，那還是母妃得寵的時候。
    她的父皇，那個男人抱著她，說，她是他最美麗的小公主，他最珍愛的寶貝。如今在她看來又是那樣的諷刺。
    站在門外，隱約看得見輕垂的明黃色錦帳。
    “毒仙姑娘，皇上宣您進去。”
    “哦。”
    “姑娘可以去診脈了。”
    鳳兮隻遠遠看了一眼：“不必要診了，皇上是中毒，不過是症狀看著像風寒罷了。”
    殿內的人不免驚慌，皇帝中毒，近身服侍的人脫不了幹係。
    “不愧是毒仙。你們也都不用跪了。給毒仙上茶。”錦帳中的人，微微擺手，嗓音熟悉又陌生。鳳兮不由得一陣恍惚。
    “你若解朕的毒，要什麼盡管開口。”
    “自然能。我解皇上的毒，皇上答應我三個條件。”
    ……膽敢這樣說的人實在太少。
    “什麼條件！難道你要這皇位，朕也得給你？”
    鳳兮一笑：“那玩意，鳳兮如今還看不上眼！三個條件，不傷國本，不傷律例，可否？”
    未等皇帝開口，就有人跳出來：“你這刁民！膽敢禦前無理！”
    鳳兮麵色不改：“可否？普天之下，能解這紅毒，惟獨兩個人，我，還有我師父。皇上若對我動手，也別想找得到我師父！”
    “好，好氣魄。三個條件就三個條件。朕準了。”
    ……
    說起來，康景帝實在算不得昏君。治國有道，百姓安居樂業，也勤政。但，也風流多情，後宮美女如雲，爭寵的碼戲天天都有，他卻從來不去搭理。子女一大堆也未見他真心待過誰。
    --
    施針，用藥。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個月。
    “你可以提出你的第一個要求。”
    鳳兮站在窗前，淡淡的笑道：“靈霄峰上梅花開了。”
    康景帝不悅：“朕和你說話，你沒聽麼？”
    “鳳兮聽見了。民女希望明日皇上去靈霄峰賞梅！”
    “隻是賞梅？”
    “對，民女的第一個要求。不過分吧？皇上做不到？”
    目光落到那窗前略顯消瘦，卻纖美的身形，江湖上永遠有怎麼多讓人看不透的人。
    “好，朕同意了。”
    ……
    靈霄峰，終年雲煙嫋嫋，如那仙人出沒之地。
    鳳兮的母親，傳聞中有傾城美貌的女人，便是在那裏。
    盛開的梅花，紛飛的花瓣，仿佛隆冬的落雪。
    回眸，隻一抹羞澀的微笑，恍若墜入凡塵的仙子，征服了微服的少年帝王。
    理智敵不過欲-望的渴求。
    康景執意帶走她。那時候，他對她迷茫的愛，無關權力。
    純潔美麗的精靈，鎖入九重深宮。
    一個沒有外戚的女人，出身卑微的梅妃，隻能依靠帝王的愛情。
    錯了，帝王沒有愛情。
    時間消磨了帝王的迷茫，康景追求更刺激，更令他快樂的東西——權力。
    當丞相的女兒，珍妃向他狀告梅妃穢亂後宮時，他毫不猶豫的把這個可憐的女人打發到冷宮，再沒有看她一眼。
    可是，等到梅妃自盡，等到他什麼擁有時，他卻每每在深夜夢回，靈霄峰上絕世的一處回眸。
    ……
    還是雲煙籠罩的清晨，日光微露。
    雪梅盛開，落英飄搖，寂靜無人。
    美若仙境。
    ……
    康景帝笑笑，撥開梅枝，雲霧漸漸濃了起來。
    不遠處，一方倩影，淺色的衣裳，搖曳的衣袂，如十多年前一樣的裝束，一樣的動人，隻是，那個人在皇陵中。
    愣在那裏，手腳發冷，一動不能動。
    “梅兒？”
    緩緩轉過身來，回眸，淺淺一笑，無盡的淒美，如同繁華過去，塵埃落定。
    隻覺得，心裏最柔軟的一片角落，躲在陰暗處太久的角落，就這樣赤-裸裸的被挖出來，暴在陽光下，他也措手不及。
    “梅兒？”
    淒豔的眸光，淡淡的唇瓣微微開合：“我恨你啊！”
    “梅兒，……”想說些什麼，終究說不出口。
    雲霧淡去，再看那裏，隻佇著一株雪梅，方才一切，仿若夢境。
    康景想哭，也想笑。那一個女人，死了。
    死了，他才知道去掛念！
    被恨了，才知道掛念！
    ……
    身後，鳳兮嘲諷的笑道：“靈霄峰果然很美呢？皇上想找什麼人呢？”
    “你究竟是誰？和梅妃什麼關係？”
    鳳兮無所謂的聳聳肩：“毒仙，尉遲鳳兮！否則怎麼解得了皇上的紅毒？那個倒黴的女人不過是一個故人罷了！”
    “你究竟有什麼圖謀？”
    “圖謀就說不上了。”鳳兮的神色漸凜，“我隻不過想要幫那個女人拿回她失去的所有，我隻不過看不慣你快活，我隻不過要提醒你，我們英明的康景帝。”
    康景帝閉上眼睛：“那，你為什麼還要為朕解毒？”
    “這個麼？與其讓你死個痛快不如讓你活著後悔，不是更好玩麼？”
    “好，你嬴了，說出你第二個條件！”
    “我不著急。好了，皇上的毒民女也解了，皇上自便。民女告辭。”
    “等等，你不要給梅妃報仇麼，就這麼走了？”
    鳳兮失笑：“我要動手，皇上你最脫不了幹係！”
    一麵金牌擲入她手中：“朕對你很有興趣！”
    “嗬嗬，皇上不要後悔。”足尖一點，鳳兮翩身離去。
    後悔？朕倒要看看你能鬧出多大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