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宇望著前方。
    望著前方那個背手而立的人。
    他的臉上，此刻蒼白。
    即便是身上火紅耀眼的新郎服，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蒼白。
    然後，那個人轉過身，朝著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這個笑容，曾經讓他覺得溫暖。
    他又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人的時候，他也是露出這樣溫柔的笑容。
    然後自己進入沉溺在這樣溫柔的笑容裏。
    所以，那耀眼的笑容，也讓自己忽略了，他眼裏的狠意。
    “你回來了。”沈崇宇終於輕輕開口道。
    契言緩緩走到沈崇宇的麵前，道，“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參加你的婚禮。”
    他走上前，捏住沈崇宇蒼白的臉。
    手指輕滑。
    眼裏也帶著曖昧的情緒。
    然後他輕聲道，“這身衣服，真美。”
    被那雙手輕拂過，沈崇宇背脊一陣戰栗。
    契言輕笑，“崇宇，你知不知道，你此刻多有魅力？”
    眼眉微挑，嘴角上揚，語調裏滿是輕浮。
    沈崇宇突然皺緊了眉。
    他突然側身，閃過契言的撫摸。
    被那雙手撫摸著，他隻覺得全身都冰涼。
    然後他抬起頭，望著契言那張英俊的臉。
    契言那雙耀眼的眸子也在盯著自己。
    從那雙眼裏，沈崇宇看到身著紅衣，臉色卻蒼白的自己。
    所以他終於低下頭。
    然後他靜靜開口道，“我要成親了。”
    契言眼裏閃過一絲遲疑。
    “所以呢？”
    “此刻，你手中已收齊了那三份藏寶圖。而最後一份，在這裏。”沈崇宇緩緩從懷裏摸出一卷東西，交給契言。
    契言伸手，卻並沒有去看。
    而是將那東西放進了懷裏。
    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沈崇宇。
    盯著沈崇宇那張蒼白的臉。
    以及那張蒼白的臉上那張紅的過分的唇。
    沈崇宇抬起頭，那雙瑩然的眸子靜靜和契言對視。
    然後他緩緩開口道，“你成就你的大業，而我，也已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記得你曾說過，當我祝你完成大業的時候，你便給我自由。”說到這裏，。沈崇宇已低下了頭。
    他實在不敢對視契言的眼睛。
    那雙眼睛此刻已沒有了溫柔。
    而是染上了一層怒意。
    契言冷聲道，“所以——”他盯著沈崇宇，一字一句道，“你要離開我？”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隱隱泛著疼。
    他震怒，自然是震怒的。
    這個人，這個他一手培養的奴隸。
    居然想要妄圖得到自由。
    想要妄圖離開他。
    可笑！
    他曾經是玩笑的對他說，如果你助我完成大業，我就給你自由。
    那時候，他知道，他離不開自己。
    因為他知道，這個人，愛自己愛到骨子裏。
    他是他的天，他的所有。
    所以，那時候，他可以許給他自由。
    是因為他知道，就算有一天，自己給那人自由。
    他也一定不會離開自己。
    有一種人，就是天生犯賤。
    沈崇宇在契言的認知裏，自然就是這種人。
    沈崇宇是契言最忠實的奴隸。
    他從不敢違抗契言。
    所以，契言對沈崇宇很放心。
    對此，他也曾很溫柔的對待他。
    他們是最合拍的搭檔。
    所以，契言一直沒有想過，沈崇宇會提出離開自己。
    所以，當沈崇宇說出那句他曾經給他開的玩笑話的時候。
    他心裏像被突然扔進了一個東西。
    隔著難受。
    當然，更多的是憤怒。
    他居然想要離開自己！
    所以他冷冷地望著沈崇宇。
    沈崇宇開口道，“我就要成親，她是個好女子，我不能對不起她。”
    這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當知道契言信手殺了司馬炎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這一生注定敗了。
    而且敗得徹徹底底。
    因為，他始終不是契言心裏最愛的那個人。
    趙挺之。
    也是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不管自己付出多少，永遠無法和趙挺之相比。
    為了趙挺之，他可以殺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司馬炎。
    那麼有一天，當他得勝。
    站在最高位，會不會也為了那個人，殺了自己？
    沈崇宇太了解契言。
    正是因為他了解，所以他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一定也會和司馬炎一樣。
    所以，最後，他選擇離開。
    他突然想，就這樣結婚生子，過平凡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這一生，注定都是孤獨的。
    他得不到愛。
    而曾經愛過他的人也被他親手推開。
    契言聽了這話，冷笑，“所以，你要為了那個女人離開我？”
    他的眼裏，突然閃過一絲陰狠。
    沈崇宇抬頭，就剛好看到他眼裏的陰狠。
    沈崇宇自然知道心狠如契言，想要幹什麼。
    所以，他突然跪了下去。
    跪在了契言的麵前。
    鮮紅的衣服。
    映著雪白的臉頰。
    染上了一層紅暈。
    契言冷冷地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沈崇宇。
    他那雙墨綠的眼睛裏情緒千轉。
    他的心裏，此刻也已亂成一團。
    他心裏突然有些慌亂。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會慌，會亂。
    沈崇宇抬起頭，對上契言的眼睛。
    然後他一字一句的道，“主人，求你放過我，也放過她。”
    他叫他主人。
    他用那麼卑微且恭敬的話語。
    契言突然想笑。
    他想要對天大笑。
    可是他眼裏卻苦澀的厲害。
    然後他伸手，捏住沈崇宇的下巴，“為了那個女人，你居然跪下來求我！崇宇啊崇宇……”
    他連道幾聲崇宇。
    然後他就隻是笑。
    笑的幾乎連眼淚都要流出來。
    “難道，你真的愛上了那個賤人？難道，你為了那個賤人想要離開我。崇宇啊……你怎麼這麼下賤！”
    手掌輕揚，落下卻是重重地。
    “帕——”一聲。
    沈崇宇臉色突然煞白。
    這一掌，契言是使了一些力道。
    他要給沈崇宇點厲害瞧瞧。
    他居然妄圖要逃離自己的身邊，當真是觸了他的逆鱗。
    從來就隻有他丟棄別人，何時別人敢丟棄他的。
    嘴角染了一絲鮮血。
    印在白皙的臉頰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誘惑。
    契言輕笑。
    他臉上又換上溫柔的表情。
    他用剛才扇了沈崇宇一巴掌的那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然後他溫柔道，“崇宇，你不能離開我？除非，我不要你了！”
    契言低聲，吻在了那雙唇上。
    舌尖輕輕滑過那絲血跡。
    輕輕撚轉。
    沈崇宇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的眼裏，在那一刻，含著絕望。
    那雙原本瑩然的眸子，在那一刻也已失了光彩，隻餘下一片死灰。
    隻是，契言看不見那一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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