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卷花自飄零水自流  第一百十一章 前因後果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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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言是一個溫柔的人。
    他也是一個很懂得隱忍的人。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將這樣一個人和江湖上最黑暗,最嗜血的‘暗夜’組織的頭領聯係在一起。
    這也是契言做的最好的地方。
    他很懂得掩飾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應該是一個很聰明人。
    可是,不管再如何聰明的人,也有生氣發火的時候。
    此刻契言就很生氣。
    他一般很少發火。
    也很少生氣。
    因為他已經自己訓練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
    而他自己也知道,這種時候自然不是應該生氣,應該計較的時候。
    可是這一次,他還是震怒了。
    他第一次出手。
    也是第一次親手教訓人。
    契言冷著臉,他的視線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戴著一頂帽子。
    他一身的書生打扮。
    此刻他正筆直的跪在契言的麵前。
    他剛剛才忍受了契言憤怒的一掌。
    所以,此刻他的臉色是蒼白的。
    血沿著嘴角流了下來,沾濕了他的衣衫。
    可是他依然挺直了背,跪著。
    契言望著筆直的跪著的男人,忍不住冷笑道,“你不怕死?”
    司馬炎抬起頭,他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可是,他的表情覺得堅定地。
    他的眼裏,也含著堅定。
    他怕死嗎?
    任何人都怕死。
    可是如果是契言讓他死,他一定會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有一種人,當他認定一件事,認定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堅定不會改變。
    有一種人,是很講義氣的人。
    司馬炎無疑就是這種人。
    契言曾經救過他。
    他感激契言。
    是契言給了他重生的希望。
    同樣,也是契言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在他的心裏,契言就是他的主子。
    就是他要效忠的人。
    此刻,就算是契言讓他去刺殺當今皇上,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是這種人往往也有弱點。
    那就是他太忠實,也太重意氣。
    而這種時候,一旦有人在他耳旁扇一下風,他便會迷了方向。
    就像,他會重金雇張大老板去刺殺趙挺之一樣。
    他知道趙挺之是契言心裏的弱點。
    任何人都有弱點。
    就連契言也不例外。
    契言雖然冷血無情。
    他可以利用所有人。
    包括愛他的人。
    可是有一個人,卻唯一可以走進他的內心。
    讓他無法冷漠對待。
    這個人不是沈崇宇。
    當然也不是琴陵。
    這個人就是護國大將軍趙挺之。
    司馬炎知道契言是無法對趙挺之下手的。
    而他若想要施展計劃,走上謀反的不歸之路。
    那麼他們,必將會站在對立的一方。
    司馬炎知道,一旦到了那樣的時刻,契言也許會遲疑,會手軟。
    這也是為什麼,到現在這個地步,他還遲遲不肯動手的原因。
    所以,為了消除這個契言的絆腳石。
    他最終決定殺了趙挺之。
    從他做了這個決定的那一刻,他就已做好了思想準備。
    他知道契言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可是他卻並不後悔。
    他覺得,自己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至少他成全了契言。
    成全了那個人。
    所以,司馬炎抬起頭,望著契言然後一字一句地道,“我司馬炎這條命原本就是大人的。”
    契言聽了這話,不怒反笑。
    當他氣到極致的時候,他就會笑。
    他心裏越生氣,他笑的也就越燦爛。
    所以,當望見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的時候,司馬炎全身突然一震。
    然後他聽到契言開口道,“此刻,我已不會有任何顧慮了,我應該感謝你。”契言突然伸出那雙修長的手,捏住司馬炎的下顎。
    司馬炎抬起眼睛,然後就望進那一片墨綠之中。
    “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我不會讓它付諸東流的。可是……你居然敢擅作主張,對他下手,你也應該想到後果。”
    “大人,我司馬炎為了大人,死而無憾……”
    赤膽的衷心,卻換來契言一聲冷笑。
    然後隻聽他淡淡道,“你也跟了我這麼長的時間,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這句話,契言已越過了司馬炎身邊,向著外麵走了去。
    “大人……”司馬炎突然開口道。
    契言頓住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
    “他走之前,我曾答應他,組織會好好照顧他的女人。所以……還請大人……”
    “我會讓人厚待她的。”契言開口道。
    “謝謝”
    說完這句話,司馬炎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又有著一種淒落而孤靜的味道。
    契言直到走出了很遠,他才停下來。
    他的心現在跳動的很厲害。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的如此可這般厲害。
    當他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他心裏是震怒的。
    所以,他第一次發火。
    第一次動手。
    他沒有想到司馬炎會有如此大的膽子。
    居然敢擅作主張,去刺殺那個人。
    他一直小心翼翼保護的那個人。
    他心裏唯一的一片柔軟,就是那個人。
    沒有人知道他對於那個人的欲望。
    正是因為這份欲望,這份嫉妒,他才會選擇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八年前的那場意外。
    那場突發的事故,震驚了包括禦顏在內的所有人。
    沒有人知道那時候,他心裏對禦顏的恨。
    如果不是因為禦顏,如果禦顏當初沒有削掉趙挺之的官職,將他由主將降為副將。
    如果當初,主將不是李廣嚴。
    那麼,那場事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他也不會經曆那樣痛苦的記憶。
    他也不會變成後來的那個樣子。
    沒有人知道他心裏的恨。
    他恨禦顏。
    不僅僅是因為那件事。
    而是因為,他發現,趙挺之心裏麵隻有禦顏。
    不管那人如何折磨他,如何侮辱他。
    他永遠愛的還是那個人。
    而自己呢,不過隻是他的弟弟。
    契言知道,自己在趙挺之的眼裏,永遠是弟弟。
    他第一次趙挺之是在他八歲的時候。
    那時候禦顏從江湖中選了十八個孩子,用來加以培養。
    而契言就是那十八個孩子之一。
    他知道,如果他要積攢自己在朝廷中的勢力,朝廷中的權利。
    他就必須要擁有自己的勢力。
    而一屆江湖人要如何進入權利的中央?
    好在歐陽戈為他找到了方法。
    那時候,禦顏新登基不久,朝綱不穩。
    禦顏暗中挑選了十八個形色各方麵出眾的孩子。
    一手將他們培養成最出色最有用的人。
    這是十八個人成才之後,偏布朝廷,江湖。
    這十八個人手中也掌管著不同的勢力。
    契言雖然是‘傾月樓’的老板。
    可是,傾月樓卻是禦顏用來收集消息的地方。
    他掌握著朝廷大多重要的秘密。
    而同時,他手中握有大多朝廷官員的弱點。
    他向來很善於用別人的弱點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正是利用這些弱點,他慢慢將發展自己在朝中的勢力。
    暗中拉攏一些官員。
    他很懂得如何將自己置身事外。
    這些,甚至連禦顏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八年前的那次事故,他大概還不會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原本歐陽戈將他送入皇宮,就是為了靠近中央集權。
    可是,那時候,他對於謀反這件事還不夠深刻。
    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謀反這條道路到底是一條怎麼樣的路。
    那時候他心裏所想的,大概就是報仇。
    為了他那可憐的母親報仇。
    他的心裏,隻恨著一個人。
    那就是諸葛正南。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已經變成沈重山的諸葛正南。
    他從來不願意承認那個狠心的男人是他的父親。
    因為從他記事起,他的記憶裏就沒有父親這個詞。
    他隻知道,那個應該是他父親的男人從來沒有來看過他。
    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原本就沒有父親。
    其實在契言的記憶裏,對於母親的模樣已經變得模糊。
    從他記事起,便是女人冷漠的對待。
    不管不問。
    曾經他一直以為,那個女人一定不喜愛他。
    可是,她卻為了他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那時候,她哭著哀求自己。
    哀求自己躲起來,別出聲,也別出來。
    女人痛哭而驚恐的模樣一直映在契言的腦海裏。
    可是他最終並沒有聽女人的話。
    在女人離開的時候他內心裏突然恐懼的厲害。
    雖然一直以來對於這個對他不管不問的女人采取漠視的態度。
    可是當他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到她的時候。
    他的心卻莫名的慌亂。
    所以他還是從那個安全的地方逃了出來。
    他知道她要去的地方。
    因為他曾經跟蹤過她。
    很多時候契言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跟出去,沒有遇上那個人,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會變成另外一種樣子。
    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麵前。
    對於任何一個孩子來說都太殘忍。
    何況那時候他才五歲。
    五歲的他當時躲在暗處。
    茂密的叢林擋住了他幼小的身子。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男人刺激自己母親胸腔的利劍。
    那耀眼的紅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已經忘了叫,忘了哭。
    然後他看見,當那把長劍刺入女人胸腔的時候,女人臉上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個讓人心痛的笑容。
    然後,他看到手持長劍的男人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
    女人笑的燦爛而開心。
    讓他幾乎忍不住以為,這個笑容是女人這一輩子露出的最燦爛的笑容。
    然後他聽到那個男人淒慘而痛苦的長嘯。
    下一刻,他突然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他的手,已伸出,將紅的耀眼的女人攬入自己的懷中。
    他的臉上,是痛苦和懊惱。
    那是一個噩夢。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契言陷在這個噩夢裏。
    後來,歐陽戈找到他。
    告訴他,那個殺了他母親的男人就是沈重山。
    他的親生父親。
    他當時瘋了似的撲到歐陽戈麵前。
    發瘋似地拳頭打在歐陽戈的身上。
    他心裏的恨已被埋下。
    他咬牙道,那個人不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仇人。
    也是那一刻,他的臉上是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和冷漠。
    然後歐陽戈道,我會幫你報仇的。
    所以,曾經他的目標就是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直到八年前的那場意外之前,他心裏依然是那個想法。
    直到那之後,他心裏謀反的態度才慢慢變得堅定。
    因為,他心裏想要變強的欲望突然那麼強烈。
    因為,他突然想要站在最高處,成為這個國家最強大的人。
    因為他知道,趙挺之心裏愛著的,是那個最強大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夠拿什麼來和那個人抗衡比較。
    所以他要讓自己變強。
    讓自己站在這個國家的最高位。
    讓趙挺之再也不用以為自己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弟弟。
    讓趙挺之知道,自己已經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將他擁進懷裏,給他幸福。
    所以,也是從那一刻開始。
    他謀反的決心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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