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生不耐的表情劉米米也沒再故弄玄虛，轉而安撫道：“也沒什麼神秘的啦，就是把進來之後的事都記下來了，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劉米米用筆杆子點了點自己的腦瓜，而後又道，“而且還可以厘清一下思路，看看有沒有什麼沒注意到的地方。”
    “有什麼發現麼？”
    “並沒有。”
    蘇生也學著劉米米挑了下眉，看起來真的很欠揍。
    “找到了一把鑰匙！”從旁邊的商鋪裏傳來了一聲叫喊，隨後那商鋪裏就有兩人跑了出來，又一路衝下了樓，看樣子是跑到門口去試鑰匙去了。
    劉米米掂量了一下掛在她褲腰帶上的那一串鑰匙，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輕歎了一口氣，道：“不管怎麼說，隻要有事可做就總感覺還會有希望。”
    但是他們現在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也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對的。
    由於舞台上方空間都是鏤空的，兩具屍體又是吊掛在繩子上，所以在二樓鏤空附近正好會與屍體的臉平視，幾乎所有人都刻意去忽視那兩具屍體，但是商場大部分的通路都直直地通向鏤空附近的平台，還是有幾個人忍不住哇哇大吐了起來，腿軟的連路都走不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但也沒人提議說放棄搜索二層，一群人就這麼一邊裝作不在意地繼續搜索一邊聽著旁邊斷斷續續的嘔吐聲。
    蘇生給付清使了個眼神，付清接收到了但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隨後就見蘇生走到了劉米米旁邊開口道：“我申請和付清去把屍體擋起來。”
    劉米米眼睛都沒抬就拒絕了，“你沒聽現在嘔吐聲都變小了嗎，別小看人類的適應能力。”
    “現在人越來越少了，可是我們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可利用的信息都沒有，可能人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們現在這個看似和諧的隊伍立刻就會崩塌。”付清也不太讚成再繼續這樣搜索下去，但是又沒有什麼其他的突破口，現在看起來有古怪的地方也就隻有舞台附近了，不管是不知死亡原因的屍體還是白漆台子上的疑似星圖，都好像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之前他們離開舞台處是因為想要確認這個世界裏到底有沒有危險因素，但現在確定了人真的會和大巴車世界一樣消失後，兩人還想再繼續去探索一下更容易發現信息的舞台處。
    “不如我們兵分兩路，我和付清一隊，負責去……”
    蘇生再說不出來接下來的話，甚至臉部的肌肉都忘了動作。
    直到旁邊又有嘔吐聲傳來蘇生和付清才瞪大了眼做震驚狀。
    倒也不是發生了什麼危險事件，隻是前一秒還在對話的人突然就從視線中消失了。
    而已。
    付清顫抖著呼出了一口氣，扯了扯蘇生的衣服，道：“她消失了？”
    算上大巴車世界，這是蘇生第一次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毫無征兆地消失不見，雖然沒有付清第一次那樣害怕但仍然受到了精神衝擊，畢竟這個小姑娘雖然有些中二但還是很可愛的。
    而付清雖然在大巴車裏已經見識過了這種消失，但是不相識的人消失了也就消失了，看不到血液也看不到屍體，除了會帶來一些震撼和恐懼好像對自身來說也沒有什麼額外的影響，畢竟和那人也隻有一麵之緣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
    但是這次不同。
    劉米米真真切切地和他們有了交集。
    他們知道在大巴車世界消失了的人不會再回到現實世界，那在這個商場裏消失了的人呢？也永遠都回不來了嗎？
    他們無法求證，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出去，不知道下一個消失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很快其他人也發現了劉米米的消失，“那些記錄呢？也不見了？”
    收據單一直被劉米米拿在手裏，自然隨著劉米米的消失而一起消失了，但是收據單上有所有人的信息，這些還在的人還好說，那些消失了的人的信息基本就要永久丟失了。
    劉米米的消失讓所有人心裏都染上了一層特殊的陰霾，畢竟她這段時間一直是相當於主心骨一般的存在，現下大家的動作都慢了下來，甚至開始質疑這些努力的必要性。
    如果說直到劉米米消失前大家還在為走出這個商場而努力，那現在就是在想到底要怎樣才不會消失。
    如果去吃螃蟹的人沒有反饋吃了螃蟹到底會不會死，還會有人願意接著吃螃蟹嗎。
    正如付清所說，人少到一定程度後隊伍必定會分崩離析，這個時刻由劉米米帶來，而劉米米卻沒有機會見證這個時刻了。
    開始有人組隊脫離這個四件商鋪組成的圈子，自己出去探索，那個一開始拿著逃生通道圖的男人找上了蘇生，他的三人小隊現在也隻剩下了兩人，找上蘇生也無非隻有一個原因：想要和他們組隊。
    畢竟兩個人的小隊太過危險，但凡消失一個人就隻能單人行動了，在這種地方單獨行動誰知道會不會碰上什麼事。
    “那你們想去哪兒？”蘇生問道。
    “我和左寧商量好了要去樓上找找繩子的盡頭。”左寧是和男人組隊的那個小姑娘，而男人名叫方文軍。
    付清和蘇生也是想要去調查屍體，不過兩人更想先把下麵的那些東西調查清楚，不過先上去調查繩子倒也可以，兩個隊伍沒什麼大分歧，也算組隊成功，四個人商量的差不多了便開始找扶梯打算往上走。
    正好最近的扶梯就在舞台上方的鏤空旁邊，幾人達成共識後便開始往鏤空處走，兩個人頭就在那兒被繩子提溜著，如果不在乎他們身上的血液，看起來就像虔誠地跪在地上的活人。
    “你有沒有感覺屍體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女屍的臉依舊被頭發遮擋著，看不清楚，男屍的發型也沒有變化，但是頭麵基本是背向四人的方向，隻能露出來短短的一小截眉毛，“總感覺臉好像瘦了一點。”
    蘇生也仔細看了兩眼，而後回複付清道：“沒感覺，可能是血都流幹了臉就變小了吧。”
    現在離的不算近，看著像是有變化倒也正常。付清沒再端詳屍首的後腦勺，轉而看到了另外兩人略蒼白的臉。
    “如果想吐的話可以按按合穀試試。”付清說著上前抓住了方文軍的手，在方文軍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把方文軍的手大拇指和食指張開，又把自己的拇指第一指關節橫紋與方文軍拇食指之間的趾蹼緣相貼，而後把自己的大拇指狠狠地按了下去。
    登時痛得方文軍渾身一抖，還沒等方文軍動作付清便鬆開了手，“這個穴位多按按，止嘔很有效的。”
    方文軍揉了揉痛的地方便沒再接著按，又繼續向前走，反倒是左寧好奇的按了按，而後回頭對著付清笑了一下道：“謝謝，感覺好點了。”
    四人離扶梯本就不遠，這樣說兩句話倒也就差不多到了，而且這條路走到頭後出現在幾人眼前的正好是一個上行扶梯，也就不用再繞著鏤空處找扶梯了。
    付清站在上行扶梯上，在等扶梯把他們送到三樓的空擋向著屍體看了過去，“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男屍的身形發型都沒有變化，但是他原本是一張端端正正的國字臉，現在反而變成了瓜子臉，看起來甚至還有幾分熟悉。
    “是隊伍裏的人！”
    付清隻聽到了蘇生的那句叫喊，而後便失去了知覺，恍惚間又能感覺到脖頸處有什麼東西向外噴湧，眼前立馬被紅色液體糊住，等脖子被什麼套住了之後眼前又瞬間恢複清明，視野左側出現了蘇生他們惶恐的臉，但自己離他們好遠好遠。
    好想去找他們，手腳卻挪動不了半分。不止手腳，全身上下都是，眼皮隻打開了一個小縫，無論想再睜大一點還是閉上一點都不能動作，湧出的溫熱的液體順著身體一點點流向下方。
    再之後……就再也沒有知覺了。
    這就是死亡嗎？
    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希望爸媽和阿祺不會難過吧。
    希望小屁孩也能很快放下吧。
    付清感覺自己的思緒沉在了廣闊的海洋中，被衝擊得無法思考又被包裹得透不過氣。
    再之後……就像是被尖銳的事物從大海裏打撈了出來。
    又是震天響的音響，甩來甩去的彩色光束，舞台上仍站著正唱著不明所以的歌的歌手，台下的觀眾仍狂熱地擁擠跳躍。
    付清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木木地傻站在那裏，再次被觀眾們擠到了後排。
    是循環？所以他又活過來了？
    付清的眼裏突然出現一個穿著保安服的大爺，付清沒有多想直接一把拽住了大爺，擠到大爺耳邊大喊道：“您知道辦公區在哪兒嗎！”
    大爺本來想掙脫掉付清直接走開的，聽付清隻是有問題要問自己，又往付清身邊湊了湊道：“你來幹嘛的！”
    “找工作！”
    “七樓樓梯間旁邊的小門裏！要不要我去帶你去！”
    付清用力點了點頭，又怕燈光太黑大爺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大喊了一聲：“要！”
    付清和大爺剛從人群裏擠出來，音樂聲突然又停了下來，四周亮起了昏黃的燈光，舞台周圍的燈重新打給了舞台上方。
    兩具屍體緩緩下落，而大爺和觀眾們一起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