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晏序乍一聽覺得這名字好像是有一點耳熟，他想了半天終於對上那張臉，心下了然。
    怪不得賀喬說晦氣，可是他這時候跑回來幹什麼？
    能跟賀氏總公司談生意的也沒幾個，路城年紀輕輕的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嗎？晏序不知道路城家裏是做什麼的，但依稀記得他們家不是經商的。
    如果沒有父輩做根基的話，那在這短短五六年的時間裏他就能將公司做的與賀氏這種規模和信譽都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旗鼓相當的話，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做得到？
    晏序心裏想著事兒，就聽見何知回憶著說，“那公司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玨星？”
    聽見這兩個字，晏序眉心一跳，連忙向何知確認，“你說那家公司叫什麼？玨星？你確定沒聽錯？”
    何知皺著眉想了想確認自己沒看錯，點點頭。
    “我好像看過他桌子上的文件，就是他從賀家帶回來的那份資料，上麵就叫這個名字。”
    晏序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讓人看不透，於是何知很安靜地沒出聲，晏序在想玨星之前一直在國外發展，如果真的是路城創立的公司，那麼他這次回來C市一方麵跟賀氏談生意，另一方麵又剛好投資了景和的劇，這隻是巧合嗎？
    可如果不是的話，路城這些舉動又是為了什麼呢？賀氏同景和之間並沒有什麼牽連，而且賀氏做生意向來是幹幹淨淨不碰那些肮髒勾當的，這麼些年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玨星到底是衝著什麼來的？賀喬嗎？
    這些疑團暫時搞不清楚，晏序打算之後再問一問賀喬，看看從他那裏能不能得到什麼消息。
    “我回頭問問賀喬吧，以賀氏的家底也不在乎這一樁生意，能談就談，他要是不想談也沒事兒。”
    晏序從那些繁雜的思緒裏分出心神，桌子上的吃食已經被他一掃而空，何知不由得打了個哈欠，他這幾天一直都沒休息好，又跟著周林從市區趕到山區，一路上也沒休息，配了晏序一會兒才生出幾分困意來。
    晏序看他這幅樣子不禁生出點歉疚之意，他記得這人是最怕麻煩的，自己在這裏拍戲回不去，到頭來還要何知遷就自己。
    “困了？在這兒能休息好嗎？我送你去酒店吧，反正今天我也沒什麼戲份了，嗯？”
    他先是看了看這屋子裏的擺設，山區晚上濕氣重，陳瑜和他時常被黏濕的床墊搞得苦不堪言，那家夥又倔得很非要跟自己擠在一起吃苦，說是怕周林回去訓他。
    晏序伸手摸了摸發硬又帶著點潮濕的床墊，唇瓣緊抿著，不能讓何知在這裏將就。
    何知說沒那麼麻煩，晏序卻一改往日的溫順和體貼，說什麼也要帶他去條件好點的地方休息，他隻是潛意識裏習慣性且想當然的認為何知跟將就不能掛鉤，僅此而已。
    何知當然是拗不過他，隻好起身去拿床上的包，晏序先他一步把東西提在手裏，情不自禁般地在何知臉上落下一個綿長又輕鬆的吻，隨後又翻出了新的口罩給他戴上。
    捏了捏臉頰不免感慨，回去以後得好好投喂了，何知看到他眼裏升起的無奈和柔軟，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忍不住地彎起來。
    “走吧。”
    兩個人自然不能表現得太親密，何知跟在晏序身後隔了兩步的距離，踩著他的影子和腳印往前走，晏序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剛才還不覺得，現在帶何知出來就感覺外麵有點亂，天也變得有些陰沉，導演對著麥說或許會下雨，於是隻能提前收工。
    周林看見他們出來，嫌棄又無奈地看了眼還在吃東西的陳瑜，這家夥吃飯的速度還能再慢點嗎？
    “哥，我開車送你們去酒店休息。”
    周林擺擺手，“我還得直接回公司呢，玨星那邊來人了。”
    晏序一聽立馬打起精神往周林身邊走近兩步，周林自然明白他是有話想跟自己說，於是晏序降低音量，“哥，玨星的事兒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什麼都行，隻要是跟這個公司有關的都可以。”
    周林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出事兒了？”
    “不是，我一朋友家跟他們談生意，我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要是不方便也沒事兒，我回頭……”
    “嘖，我有說過不方便？等著吧，有了消息我告訴你就行。”周林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晏序笑起來，“謝謝哥。”
    陳瑜終於吃完了飯，一邊用紙巾擦嘴，一邊往過湊。
    “幹嘛啊，吃完了？”周林推了一下他的腦袋，看了眼自己帶來的食盒，已然變得幹幹淨淨。
    晏序又跟陳瑜交代了幾句劇組的事兒，隨後極其自然地朝身後戴口罩戴帽子的人伸出手，何知心跳都漏了一拍，克製住自己下意識就要回應的雙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家夥幹嘛呢？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青天白日！牽什麼手？！
    晏序終於反應過來，想著口罩下麵何知的臉指不定要紅成什麼樣子，可能是被氣的，也有可能是被羞的。
    他盡量克製著臉上的笑，輕咳一聲向車子停靠的地方走去，周林自己來的時候就開了車，直接驅車回了景和，他也沒陳瑜那麼傻，很有眼力見兒地選擇不打擾小兩口。
    “好了，小何老師別生氣，把口罩摘下來透透氣吧，嗯？”晏序一手發動車，一隻手將車窗玻璃升起來，又留了個小口透風。
    何知愛暈車，基本每次開車的時候都得打開窗戶才行，隻是為了防止有代拍偷拍惹出事兒來隻能升上去一截兒。
    何知這才卸下口罩，他坐在後排，幹脆直接躺上去霸占了後座的全部空間，閉目養神，懶得理前麵的家夥，晏序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無聲地笑著。
    他後來告訴何知，當他看到何知躺在座椅上完全放鬆又愜意的樣子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要不直接帶他私奔好了。
    開著那輛車，奔向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迎著撲麵而來的風，不顧一切地、放肆地做一次世界的叛徒。
    他會永遠站在何知身前，隻是想看看看他一如既往肆無忌憚任意生長的樣子。
    這一路上何知竟反常的沒再暈車。
    何知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了入住，晏序隻跟在他身後幫他拿東西，全程遮著臉一聲不吭，他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可苦了何知，剛關上房間的門就伸出滿是細汗的手心給他看，晏序握上他的手，是涼的。
    “我緊張壞了，生怕遇見你粉絲認出你，那就出大事兒了。”
    晏序失笑，拿出濕巾給他擦了擦，寬慰道，“哪有那麼多粉絲啊，小何老師高看我了。”
    何知白他一眼，他還真當自己微博那5000多萬粉絲是擺設啊？
    “行了。”晏序給他擦幹淨了就放開他的手，哄人似的在他嘴角啄了一下，輕聲催他去洗澡，“你好好休息，跑了這麼遠累著了吧？”
    “那你呢？現在就走嗎？”何知握著他的手腕，胳膊上的紅腫還沒消下去，但比沒上藥之前好了點兒。
    “我——”他想說自己陪他待一會兒，晚上再趕回去，明天早上天氣好的話還得開工。
    “別走了，你也睡會兒吧。”聲音小得像貓一樣，聽得他心癢，何知似乎很喜歡埋頭在他懷裏，搞得晏序有點不知所措，喉結也忍不住上下滾動。
    何知還以為他是沒聽見，又稍微把音量提高了點，見晏序還是沒反應，就要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他在想這家夥是不是傻了。
    剛伸出去的手猛然被人握住，何知的手腕很細，他體脂率就比較低，身形屬於比較清瘦的那一類，晏序時常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不敢用力捏他的手腕。
    何知抬眼看過去的瞬間，晏序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從此君王不早朝”，他想說話給予何知回應，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像是變啞了一般發不出聲音來，隻是徒然張了張口。
    “笨蛋。”何知被他說不出話的模樣戳中笑點，眼尾掃過晏序的脖子，那上麵白白淨淨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不太滿意。
    模糊的輕哼一聲，瞅準時機就要上手，晏序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來，搶在何知之前箍著他的手。
    何知對晏序向來不設防，隻感覺對方柔軟的頭發蹭到他的脖頸泛起些許癢意，隨後皮膚傳來一點微微的痛感，濕潤的、溫熱的。
    “嗯，這就差不多了。”指腹在那一點紅色上麵來回摩挲，帶著眷戀和占有欲，何知甚至想要拿鏡子來觀賞一番。
    “怎麼樣？滿意了嗎？”晏序忍著笑問他，何知當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把頭偏過去，嘴角卻不受控製地翹起來，昭示著晏序的舉動帶給他的愉悅。
    “怎麼還不理人呢，小何老師。”晏序對著他耐心好的出奇。
    “沒不理你……”何知沒轍了，晏序隻要稍微示弱服軟，他就心軟得厲害，恨不得把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他麵前才好。
    於是他雙手覆上晏序的腰，整個人都貼在晏序身上，鼻息間全是彼此的味道，隻恨不得在此刻換來長久。
    過了一會兒，何知像是還放心不下似的，抬眸問道：“還走嗎？”
    那充滿希冀的模樣，讓晏序覺得仿佛他要是說出一點拒絕的話就是犯了彌天大罪似的。
    “我還走得了嗎，我就在這裏陪你。”手覆上他的發頂輕輕揉了幾下。
    何知這才滿意，鬆開他的手取了衣服進了浴/室，沒一會兒，裏麵傳來淋/浴的聲音，晏序趁著這會兒功夫聯係了賀喬，將玨星投資景和的事情如實相告。
    “丫的，這孫子到底想幹嘛啊？”賀喬氣得不輕，上次他回去賀家，原本以為能談成一樁大生意，結果一進門，客廳裏的場景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隻見賀父拄著拐杖站在魚缸前，穿了休閑的家居服，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逗自己養得那些魚玩兒。
    坐在沙發上穿著西裝的那不是路城還能是誰？
    賀喬差點沒忍住當著自家老爹的麵兒罵人，堪堪忍住內心爆粗口的衝動走進去，隻當作沒看見他，剛開始還勉強撐得住，場麵看起來還算和諧。
    賀父顯然已經不記得路城是誰，可偏偏路城又當著賀父的麵兒說自己和賀喬是高中同學，意有所指地把話題往當年的事情上引。
    賀家雖然表麵上對賀喬管教不嚴，但內裏卻是極其護短的，當年的事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無論怎麼看也是路城的錯，賀父自然是不待見他，明確地下了逐客令，賀家的確也不缺這一樁生意，說來說去最後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賀喬原本以為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結果他轉頭剛回公司屁股還沒坐熱，路城便不顧底下人阻攔闖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TMD那事過不去了是吧？犯得著為了當年的事兒搞這麼大動靜，腦子有病！”
    晏序聽了個大概隻覺得頭疼，他不認為這件事就像賀喬說的純粹是路城為了惡心他才搞出來的，有這時間還不如去多談兩個生意來的劃算。
    於是他寬慰賀喬道：
    “我讓朋友去查了他現在的公司，說不定能查出點貓膩，你先沉住氣，實在不想見不見就是了。”
    “行，我知道了。”電話那頭賀喬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發泄一番之後心情稍微好了點。
    晏序剛掛了電話就聽見浴/室傳來動靜，扭頭一看，何知洗完澡隻裹了件白色浴/袍出來了，他用毛巾擦拭著頭發，一雙眸子像是被水浸潤了似的靈動清澈。
    晏序一時忘了動作，手機還舉在半空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