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記得先保護自己，你這傷口完全愈合得好幾天呢，幸好這段時間隻需要待在公寓裏，要不然粉底都遮不住。”
    何知堅持要帶晏序去醫院結果這家夥死活不肯說是被拍到了麻煩更大，何知隻能自己動手給他上藥了，他的動作輕的不能再輕，蘸了碘伏的棉簽遲遲落不下去，他總覺得碘伏碰到晏序的傷口會讓他更疼。
    瞄了眼給自己上藥的人微紅的眼睛，晏序有點不知所措，他記得自己明明已經把何知哄好了，可是這人看起來還是很不開心，他想開口安慰又不敢。
    晏序幾次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何知看到這個動作還以為是自己手下的力度太重弄疼他了連忙放下手裏的棉簽湊到人跟前兒輕聲細語地說：
    “是不是太重了？我輕一點兒，稍微忍一下好不好。”
    “沒有，一點也不重，是我自己亂動了，小何老師別難過。”晏序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連忙順著何知的話接了下去，又拿起桌子上放著的未開封的新棉簽遞到何知手裏，“麻煩我們小何老師繼續幫我上藥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何知就開始自責，聽見“麻煩”兩個字的瞬間就開始蹙眉，繼而是被眼淚浸濕的睫毛黏在一起，眼眶開始被淚水占據，何知急到直接用袖子去抹眼淚。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怎麼會那麼多，好像怎麼擦也擦不完，每次隻要一碰到晏序的事情他就一點也不像一個成年人，活生生就是一個護食又敏感的小孩兒。
    “麻煩你個大頭鬼，我們之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下次再讓我聽見這話我就不給你做飯了，餓著你算了。”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會說話，不哭了不哭了。”自己眉骨上還帶著傷的晏序早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何知一哭他就受不了，不論手裏在忙著什麼事都會被他放下，這是晏序喜歡上何知以後就再也沒能改掉的習慣。
    何知麵色平靜地把他的手握在手裏跟他說：
    “本來說好7點回來給你做油燜蝦的，路過花店的時候看到玫瑰花也很想送給你，我還在上麵係了一個蝴蝶結，你看見了沒有？”
    晏序很捧場地拍手。
    “當然看見了呀，我們小何老師眼光特別好，玫瑰花很漂亮，蝴蝶結也係得很好看，油燜蝦雖然沒吃到但以後我們來日方長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我也可以做個你吃的啊，所以今天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事情，對不對？”
    何知這會兒學聰明了他才不信晏序說的一點也不遺憾，他明明跟自己一樣難過。
    “才不是。”何知無情地戳穿了晏序為他編織的童話湊近他的傷口吹了吹，“我今天一點也不開心，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你，因為你在我媽媽那裏受委屈還受了傷。”
    “明明我最怕你受傷，因為你根本就不會喊痛。”
    晏序垂眸，眼前的人把手貼近了他的臉在上麵蹭了蹭，他知道何知是在心疼他。
    “我這個當哥哥的一點也不稱職，每次都很愛哭每次都要你來哄我，今天我跟她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沒想過你會不要我，可是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累想離開的話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剛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以前對你一點也不好，老是對你發壞脾氣，其實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我已經那麼壞了你也還是沒想過放棄我呢。”
    “晏序，答應我，”何知擦掉快要溢出來的眼淚，他不想總是在晏序麵前哭，這一點也不好。
    最後他說：
    “以後記得喊痛，記得自私一點，好不好？”
    “好。”笑裏帶著淚，晏序自己也分不清他這究竟是難過還是開心，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告訴他：晏序，你不需要一直照顧別人，你要學會喊痛，你自私一點也沒什麼。
    或許，這些話也可以和愛畫等號。
    “何知，你愛我，對不對？”晏序低頭，兩個人額頭相抵。
    “是，我最愛你。”
    “那就足夠了，就算我不會喊痛變成啞巴，我們小何老師也一定會是第一個發現我受傷的人。”
    重逢之後何知曾回避他的愛意，他說自己不會愛人，後來何知跟他堂堂正正完完整整地說愛還是在醫院的病房裏，指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夜深人靜時何知迷迷糊糊說愛他，那時候晏序被傷得太深不敢給他回應，但是他也依然為此歡欣雀躍，他告訴自己他已經聽到了，一字一句都聽到了。
    何知說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是個在愛裏無能為力的差生，他無法給晏序一份高分試卷，可晏序並不這麼認為。
    “你才不是不會愛人的笨蛋，我們小何老師是個很勇敢的人，會在送給我玫瑰花的時候係上蝴蝶結的人，是在我出去比賽的時候幫我整理東西送我去機場的人，是會送給我水彩畫的人，明明那麼聽媽媽的話還是會跟我談戀愛，是在我被別人說的時候站出來為我辯解的人，是在我出事的時候想要去找我的人，是會把我送給你的掛墜好好保存起來的人，是在我生病難過的時候跑了好遠好遠買中藥的人，是從設計所跑到美工組的人。”
    晏序對這些事情如數家珍，他一件一件地拿出來說就是為了證明一件事，他想告訴何知你特別好，你才不是不會愛人的笨蛋。
    “我們小何老師不是不會愛人，是你把自己的愛都留給了我，別人沒有那麼幸運，我很榮幸，開心得要命，謝謝我們小何老師，再次成為我的男朋友。”
    何知聽得一愣一愣的，久久望著晏序盛滿笑意的眼睛不能回神，他從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經過了這麼久晏序還是會記得，可在他眼裏那些事情已經小得不能再小了。
    他張了張嘴發不出音節，隻能把自己跟晏序之間的距離盡可能地縮小，他想離他近一點。
    直到晏序把何知哄睡，才注意到周林發來的消息，原本還有點睡意的人一下子精神起來，周林告訴他自己手上拿到了那段視頻未做任何處理的完整版。
    於是他走到陽台壓低聲音撥通了電話。
    “喂，周林哥。”
    “晏序，你現在有時間嗎？方便的話我跟宋遠過去找你。”周林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
    “宋遠？這跟宋遠有什麼關係啊？”
    “說來話長，但是這個視頻是宋遠幫我們拿到手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他說想自己跟你說，他現在就在我旁邊。”
    “行，但是我可能離開的時間不能太長，可以的話我們就在地下車庫見。”晏序不放心地往臥室的方向瞄了眼，那裏安安靜靜的沒什麼動靜，想著快去快回的他掛了電話之後放輕腳步出門。
    ……
    “晏序，這個就是我們拿到的視頻，你先看一眼。”三個人坐在車裏將U盤插入筆記本，屏幕上放映出來的畫麵晏序很熟悉，包括那些不堪入耳惹怒他的話，這段視頻的確錄得完整，從一開始晏序口頭警告他們不要去找何知的麻煩開始直到最後離開的畫麵都有，從畫麵中人物的對話也能聽出來事情的大概，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晏序點了點頭感激地看向周林跟宋遠，“麻煩了，這個事兒我記下了，宋遠，多謝。”宋遠倒是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兩個人在空中碰了個拳頭，晏序也終於如釋重負想著等何知醒來自己就能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好讓他不用整日為自己擔心。
    “周林哥，你剛才在電話裏說的其他的事情是什麼？”晏序忽然想起這件事，疑惑地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得問宋遠了。”周林指了指宋遠。
    於是晏序的目光轉移到宋遠身上，這人話不多說就拿出一疊照片，照片上麵正是許頌跟周述在車庫的畫麵，晏序一看到許頌的臉就不由自主地抗拒，一想到這件事必須要有個結局他又盡力克製著內心的嫌惡，他不明白周述為什麼會和許頌攪和在一起。
    “這兩個人你應該都不陌生吧，這些是私家偵探拍到的照片，那天我在後台聽到周述跟經紀人打電話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做了些什麼事兒，我琢磨著他跟這件事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在這之前我就已經找了我爸媽他們也的確查到了一些事情。”
    “剛才那個視頻裏提到了另外一個人，也就是何知。”宋遠特意在這裏停頓片刻，果不其然他剛說出這個名字麵前的人便立刻投來了複雜的目光，宋遠輕佻一笑說：“你猜怎麼著，我才知道他之前跟你在同一個劇組裏做美工，更有趣的是許頌跟周述也都出現在了這個劇組裏，我要說這都是巧合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假了？”
    “我把這些照片匿名郵遞給了那位何先生，後來沒過幾天他就跟許頌見麵了，也就是今天。”隨後他又掏出了另一遝照片，正是許頌跟何知、賀喬三個人坐在一起的畫麵，繼而宋遠意味深長地看向晏序，眼裏充滿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