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生病的時候化妝師給你補妝，我那時候總在想粉撲拍在臉上會不會很痛，你會不會很不舒服，隻不過那時候我又不敢像現在這樣幫你上妝，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的確不怎麼勇敢。”
    何知的聲音放得輕柔，像在哼唱著搖籃曲一樣，晏序心裏的某個開關被打開，他坐得乖巧又安靜，任由何知在自己臉上動來動去的。
    這一整天何知都跟在晏序身後，同組的對手演員偶爾也會開幾句玩笑話說晏序看起來狀態比上午的時候好多了。
    “多虧了何老師開導我，心情確實好了不少。”
    “談不上談不上，我就是話多而已，晏序不嫌我煩罷了。”何知嘴上是這麼客氣地說，但是卻沒有一點客套的意思，眾人打笑的聲音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往晏序背後躲了躲。
    他以前就這樣現在也沒變。
    晏序勾起一個溫暖的笑，於是何知驚喜地看到了他臉上的酒窩，心裏的鬱悶消散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周林過來找到晏序把他拉到一旁，麵色凝重地不知道說了什麼，晏序眉頭緊擰著回頭看了眼何知，很快又綻開一個安撫性的笑，何知的心思隨著晏序從他身邊離開的的動作一直往下沉。
    “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公司那邊兒正在搜集證據，隻不過暫時可能還是偏向於保守公關。”
    “哥，這個視頻應該是有人有意找到了當年被我教訓過的幾個小混混高價買下來的，並且那個人手裏有完整的視頻，隻不過他隻放出了前麵那段想混淆視聽罷了。”
    周林很認同這一點，但是眼下並沒有什麼思緒可以解決這件事情，背後的人也沒辦法揪出來，事態再這麼發展下去隻會影響到晏序的路人緣和聲譽度，莫名其妙被扣上一個“劣跡藝人”的罪名，這對一個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藝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一時間，氣氛有些低迷。
    “哥，我想到一個人，可能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晏序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周林抬眼看他。
    “你說。”
    ……
    第二天晏序所在的公司就發布了聲明以及律師函，指出了這件事情給藝人帶來的惡劣影響，並且向粉絲和公眾做出擔保這件事情是故意有人扭曲事實惡意栽贓陷害，穩住了粉絲和輿論之後緊接著就發出了第二則聲明，晏序再拍完這部劇之後將會暫時息影一段時間，並且除了合約未到期的代言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活動，這種情況將持續到10月份。
    周林手下目前除了晏序的熱度是最大的以外，其他的基本都是些不溫不火的小藝人，按照周林的意思是隻要他們有那個心思和本事，自己會盡可能地去談下比他們咖位要高上幾個檔次的商務。
    周林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沒人會拿他的話當玩笑，這下晏序也暫時沒有什麼出來營業的機會，各個都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開小會的時候周林把話放在那兒也就走了，周述的經紀人跟他使了個顏色，周述心領神會跟著出去了。
    “周述，你跟宋遠的熱度差不多，最近的資源會往你們兩個手裏稍微傾斜一點兒，把握住機會。”
    經紀人把周述單獨叫到了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周述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心裏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熱度雖然比之前漲了不少但是還是不能跟晏序相提並論，現在晏序又遇到了難題，他自然會成為周林器重的一方。
    “放心，我一定好好把握住機會，不讓公司失望。”周述的心裏升騰起一陣熱氣，仿佛看到自己大功告成的那一日。
    經紀人點了點頭出言提醒：“周林那邊說了讓你趁此機會也帶帶宋遠，他進公司也沒多長時間但是潛力還不錯，你這個做師兄的可要上點心啊。”
    聞言，周述剛才還得意的笑容微微僵住，快速在大腦裏搜尋“宋遠”的信息，不一會兒他有些不悅地譏諷道：
    “宋遠？他不是才成團不到三個月嗎？公司這麼著急想捧他？”
    宋遠也是唱跳愛豆出身，他跟晏序一樣都是唱跳業務很不錯的人，公司也是有意培養他往影視方麵發展，畢竟這年頭當個愛豆的發展周期和盈利能力比起演員來還是差了點兒，宋遠也是在前公司那裏吃了虧的浪費了不少時間和才華，這一點倒是和當年的晏序很像，就連周林之前也跟晏序提過說：
    這孩子除了樣貌跟你不一樣以外，其他方麵真是跟你一個模子立刻出來的。
    “宋遠雖然是新人但是粉絲基礎是不錯的，前段時間上了個綜藝也圈了不少粉，公司同期裏跟他一起的藝人裏麵他是發展最好的一個，公司想捧也是在情理之中。”
    經紀人慢條斯理地分析著情形也是在揣度公司的意思，周述既然要跟宋遠一起活動那必然會有熱度不均的情況，他兩又一直都合不來，到時候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公司肯定是保價值大的那個，他得早作打算才行。
    “你這次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了，必須要沉得住氣，再怎麼有矛盾都不能給我鬧到鏡頭前麵去，知道了沒有？”
    他說的是上次《長風》的發布會上的那件事兒，周述沒當一回事兒不耐煩地說，“這都過去多久的事兒了還提？我知道了，而且現在那位又不在，我還能惹什麼麻煩？”
    經紀人頭疼得閉了閉眼，他知道周述說的“那位”當然就是晏序了，周述平時還好做事雖然不夠沉穩卻也不是什麼太毛躁的人，可一旦碰上晏序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幹什麼都像是不過腦子一樣，這讓經紀人有些擔心後期的風險。
    “行了，你自己注意分寸就好，跟公司裏的同事也不要鬧得太僵，萬一哪天被爆出來點什麼黑料再想翻身就難了。”
    經紀人揉了揉眉心不放心的叮囑，周述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被遮掩過去。
    “我知道了。”
    酒店內。
    “哎呦，讓我看看，我們小何老師怎麼不開心了？”晏序看著麵前那點動了沒有幾筷子的飯菜和憂心忡忡的何知，琢磨了好半天才開口活躍氣氛。
    何知想要遮掩但還是於事無補，他欲言又止地放下手裏的筷子走到晏序麵前蹲下來，腦袋塞進那人的胸膛，晏序在他靠過來的那瞬間就下意識地把何知攬在了自己懷裏。
    他知道何知現在肯定是在想是自己拖累了他，心裏泛起一陣難以忽略的酸澀和愧疚，他想讓何知在自己身邊開開心心的，但是似乎這件事並沒有被他做得很好。
    晏序以為自己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但在對何知好這件事上卻將完美主義貫徹得徹徹底底。
    “不好好吃飯的人到底是誰啊？這才幾天就變瘦了，嗯？”晏序的手搭上何知的頭發輕輕揉了幾下，他覺得此刻的何知很像一隻耷拉著耳朵需要主人安慰的兔子，或者是一隻小貓。
    “晏序……其實我有點難過，就一點點，我好像真的很沒有出息，無論發生什麼事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什麼壞消息我都能接受，可是……”何知把自己的臉放到晏序手心裏，就好像以前他生氣的時候晏序哄他的那樣。
    “可是我還是好心疼我的男朋友怎麼辦。”聲音輕到晏序幾乎要以為那是他昏昏欲睡之時發出的囈語。
    “我有你啊，又不是一無所有對不對。”晏序在敏感的小貓頭頂落下一個吻，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難過的，他的全世界已經在他懷裏了，他不貪心。
    “放心吧，這件事情也不是一點眉目都沒有，我心裏大概也有個數，已經跟周林哥商量好了，現在輿論也有公關部的人處理，也不算太糟糕，會有個好結果的。”
    何知終於抬頭看他，眼尾是殷紅的顏色，仰視的角度讓晏序對懷裏的人更沒什麼招架力，他把何知拉到自己的腿上坐著，很有耐心地安撫著。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呀，我不會騙你的對不對？”晏序的拇指拂過何知濕潤的眼尾和睫毛，他不喜歡看到何知哭。
    不對，不是不喜歡，是不舍得。
    麵對這樣的晏序，何知恍然覺得自己回到高三，晏序隻是像很多個稀鬆平常的午後一樣跟他講那些彎彎繞繞的數學題和讓他頭疼的洋流分布圖。
    他再一次確認，這樣的人容不得他不喜歡，他注定要愛上晏序的，在一個又一個輪回裏，在一次又一次的重逢裏，在很多個日升日落的人間。
    “晏序。”
    “嗯，我在。”
    “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回趟學校好不好？”何知很小聲的說，手揪著晏序的衣服攪來攪去。
    他其實沒有多大的把握去確定晏序會不會答應自己的這個要求，畢竟近鄉情更怯，他怕晏序會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好，聽你的。”晏序很爽快地答應了，語氣也沒有什麼異常。
    “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
    “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好了。”晏序發出一聲悶笑，何知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那個時候就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你了，隻是太遺憾沒能勇敢一點告訴你。”晏序不問他也還是自問自答地說了，現在的何知比誰都明白長了嘴就不要當個啞巴這個道理。
    “嗯，現在知道也不晚。”晏序饜足地笑，他的頭發有一段時間沒理過了，發梢長得很長，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垂下來掃過何知的臉頰，輕微的觸感讓他有點癢。
    晏序像一隻許久沒有見到主人的小狗黏黏糊糊地在他頸側蹭過來蹭過去的，何知終於被他逗笑了，“噗嗤”笑出聲，心裏軟成一片，摟著晏序的脖子精確地在他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隨後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了似的，晏序看過來的時候他非要遮著人家的眼睛四處躲咯咯地笑，哪裏像個比晏序大了3歲的哥哥？
    原來真的會有人在數十年如一日的愛意裏卸掉偽裝和屏障，肆無忌憚地跟愛人一起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