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扔掉了嗎？
    何知不說話，隻一味的盯著玩偶看，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有點發蒙，晏序就這麼一直拿著玩偶也沒有半點催他的意思。
    然而何知不知道的是，在那個同學走了之後的幾分鍾內，晏序就返了回來，隻是他沒有在原來的垃圾桶裏找到被丟掉的玩偶。
    他不死心，一直在附近轉來轉去的找，後來有人告訴他可能是被運到垃圾場那兒銷毀了。
    垃圾場？銷毀？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把他的心刺得生痛。晏序轉身朝著通往垃圾場的那條路上跑，甚至忘了打車。
    最後，他在一個流浪漢那裏找到了自己的玩偶，它正被流浪漢隨意地放在一邊，上麵沾了點油漬和一些其他的東西。他把玩偶買了回來。
    可笑吧？自己的東西一旦扔掉了就不再是自己的了，還要另外付出代價才能拿回來。
    已經很晚了，他抱著失而複得的玩偶失神地坐在馬路邊，路燈之下，少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長，他似乎格外難過，以至於連他的影子看起來都透露著一股巨大的悲傷。
    輕微的抽泣聲傳來，少年的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是在傾訴某種悲傷。
    許久，他終於抬起頭看了眼懷裏的抱枕，已經不像原來那麼幹淨了，玩偶被他丟掉了再也不是原來的模樣了，他也被丟掉了。
    他們被同一個人舍棄了。
    晏序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玩偶，被扔在垃圾桶裏的玩偶，何知說不要就不要了。
    “他不想要我了，就連你也不要了……”
    “我們都被丟掉了……”
    “他怎麼這麼狠心啊……”
    “我討厭他……”
    可是後來，他還是把玩偶帶了回去，仔仔細細的洗幹淨放在自己床頭，過了段時間又把玩偶放進了行李箱，他不想看見這個玩偶，卻又舍不得扔掉。
    也不得不接受了何知已經離開了的事實，他們似乎再也不會相遇，從此就像億萬個陌生人一樣，各自繼續著各自的生活，隻是這百無聊賴的生活裏再也不會有對方的身影。
    “說到底，玩偶沒有做錯什麼吧，就這麼一直冷落著他。”
    晏序見他長時間不說話，就晃了晃手裏的玩偶，何知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的手很好看，指節分明修長白皙。
    “是我的錯。”
    何知低聲說了一句，他似乎能想象得到晏序折返回來在垃圾桶裏尋找玩偶的樣子，慌亂又狼狽。
    聽到這句話，晏序的動作也隨之一頓，他縮回了手把玩偶放在旁邊。
    事實上找回玩偶的過程要比他想象的曲折很多，但是這些晏序並沒有告訴他，他不覺得應該讓這些事情成為他的負擔或愧疚。
    終歸他還是不忍心的。
    大明星似乎有些煩躁，他的手指曲了起來，不停地敲擊著手裏的手機。晏序在想要怎麼做才能讓眼前這位祖宗不難過。
    “晏序，”旁邊的人終於肯出聲說話了，這讓晏序心裏放鬆了一些。
    “我是看過你的采訪，而且很多，其實承認這個並沒有我想的那麼難。”
    “。。。。。。”
    “我也看過工作室發的練舞室的視頻，你每天都要練好久，膝蓋不停地在地上砸，他們說這是舞蹈動作，我不懂，我隻是覺得那應該很疼。”
    “其實……也沒有很疼。”
    他說謊了，其實很痛，隻是那時候的晏序已經變得麻木，似乎感受不到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名為“疼痛”的知覺。
    或許是因為他早已經遭受了比這還要痛苦許多的事情。
    但是這一刻，那些以往快要被他遺忘的痛似乎是在一瞬間聚攏在一起，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原來，人不一定會在痛的時候掉眼淚，但是在被安慰的時候會委屈。
    “為什麼呢？晏序。”
    麵前一直低著頭不肯看他的人終於看向自己，然而眼眶裏的眼淚多到承受不住一個勁兒的掉。偏偏他又倔強地盯著自己看，何知的眼裏有太多情緒，多到晏序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那一譚淚裏。
    這哪裏是哭？晏序心想。
    何知完全就是在折磨他才對，那些眼淚像是不偏不倚地砸在自己的心裏，讓他整顆心都要陷下去。
    “為什麼明明就很辛苦很累，明明受了很多苦還是一聲不吭？”
    “晏序，他們欺負你你怎麼不知道喊疼的？”
    “他們欺負你……我也欺負你了，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呢，明明我們…一樣惡劣才對，我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別人呢？可我還是很生氣，因為他們對你不好，一點也不好……”
    客廳裏響起何知委屈至極的哭聲，這種聲音就像是一覺醒來發現父母不在身邊自己被一個人丟下的小孩子發泄恐懼和難過的哭聲，是不加掩飾的心疼，他當然委屈，不是為自己，是為了晏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放聲大哭的人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晏序沒有哭，但也覺得自己快疼得昏過去了。
    因為有一個在自己心裏比自己還要重要許多的人此刻很難過，為了他難過。
    好像時間過了很久，何知像是哭累了，聲音也變小了。
    整個過程晏序都沒有打斷他，隻是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動作溫柔的不像話。等他哭完了，晏序才斟酌著開口：
    “我沒有覺得很累，練舞確實挺辛苦的，但是這是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不會覺得付出時間有什麼委屈的。”
    看著身旁的人慢慢平息了情緒，晏序才覺得自己終於能呼吸過來了。縱使何知說的都是事實，但是和那些他所遭受的不公和苦難相比，晏序覺得，還是何知的眼淚更具威懾力和殺傷力。
    “至於公司那邊，我也覺得他們挺不是東西的，前幾天已經和領導大吵了一架了，隻不過暫時也不能鬧得太難堪，合約到期之後我也不打算繼續呆了。”
    “以前活動很多，也沒什麼私人的時間，現在正好休息一下，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難過的，這幾年賺的錢也夠我用好幾年的了。”
    “何知，別難過。”
    晏序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他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吼出的每一個問題，最後甚至還要反過來安慰他，果然，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