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在抬眼看過去的時候，何知以一種近乎乞求的表情看著他，臉上淚痕未幹，眼尾亦是通紅。
    “晏序，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了好不好，求你了。”
    “你也不要很快就離開，你不想看見我的話我以後不找你就好了，我也可以……可以當作……當作，不認識你，你不要一直往後退好不好。”
    晏序原本鬆開的手又握緊了幾分，當作……不認識他嗎？
    何知不認識晏序？這句話就像有人告訴你說晏序不愛何知一樣，聽著都覺得荒謬。
    他們哪裏是不認識？他們分明是寧願永遠虧欠也不要撇清關係的兩個人啊！
    誰和誰分開了不能活？
    晏序和何知啊。
    “我沒有想要再奢望什麼的，但是我，我就是忍不住，我沒辦法……我太貪心了，我就是想再離你近一點。”
    “還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一直都想和你說對不起的，可是我，我就是不敢，我怕我說了你就真的不理我了，不可以，哪怕讓我一直就這麼欠你的，一直覺得愧疚的要死下去也不想讓你不理我……”
    何知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地亮出了他所有的底牌，他不再瞻前顧後，也沒辦法再小心翼翼。在不怎麼寬敞的休息室裏，兩個人靠的這麼近，晏序能明顯地感受到何知急促的呼吸聲，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所有的不安。
    他在不安嗎？自己讓他感覺到不安嗎？
    可這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啊，從始至終他都不曾想要欺負何知，甚至在這次攤牌之前，他想的都是如果何知還是不想回到他身邊，那他也可以試著去接受這樣的結果。
    雖然這和要了他半條命沒什麼區別。
    他不是做不到孤身一人地過完這一生，也沒想著和除了何知以外的任何人戀愛結婚，對於他來說，以前和何知在一起的時候他期待著以後的婚姻，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著他們結婚以後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的。
    何知消失以後，結婚已經不在他的人生計劃裏了。
    從始至終，從很久很久的以前再到很久很久的以後，他想與之陷入熱戀，與之攜手一生，用盡全力愛護的人，隻有他一個而已，從一而終對很多人來說都很難，但是對於晏序來說輕而易舉，他已經做到了。
    晏序不是沒有對自己對待何知這麼毫無底線的退讓的做法生氣過，他甚至厭惡這樣一敗塗地的自己，可是誰讓對方偏偏是何知呢。
    他隻好原諒，也隻能原諒。
    “何知，”半晌，晏序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像是沉默許久之後艱難的決定，苦澀又無奈。
    何知瞬間噤聲甚至不敢再動，原本想要說的話也都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有一瞬間，何知隻覺得自己像極了高考查分的學生，期待又害怕，晏序就是那個即將揭曉的分數。
    “你一直都知道的啊……”
    晏序看見自己的手臂已經被眼前死死盯著自己的人掐出了痕跡，像是倔強的昭示著他的不甘心。
    “我沒辦法對你說不的，即使這樣的我連自己都覺得厭惡至極，可我沒辦法。”
    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平靜，或許是已經傷心夠了，折騰夠了，所以也終於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何知倔強地不說話，他不知道晏序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會說什麼，這些未知讓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完整，所以失去晏序這個巨大的風險他不能承受。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被晏序拉著坐到了沙發上，甚至這個時候他都沒有忘記拿來一個靠墊放在何知身後讓他更舒服一些。
    “如果你覺得當做不認識我會好一點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髒好像被針紮了一下。
    “至於對不起這幾個字，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不說。”
    好像胃也開始疼了。
    “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會配合的。”
    他好像，笨到不知道怎麼呼吸了。
    何知屏住呼吸隻是眼神空洞的看著晏序，一時間分不出到底是他瘋了還是晏序已經被自己折騰夠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意思是從此相忘於江湖？
    放他娘的狗屁！
    何知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討厭這幾個字，他就算愧疚一輩子，夜夜不得安睡也要記得晏序，誰TM要忘記這些啊，誰TM能忘記這些啊！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缺氧了嗎？
    也是，他的氧氣想要忘記他了。
    “何知？何知！何知你不知道呼吸嗎你？靠！TMD要死了真的是。”
    意識變得逐漸清晰，有人試圖搖醒他。
    “晏序……”他看清了，不是別人，是他的晏序在叫他。
    在看清晏序那張臉上慌亂不已的神情的時候，何知忽然生出勇氣，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拽過眼前的人，他的愛人。
    何知死死拽住他的衣領把人圈在懷裏，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TM不願意！我才不要裝不認識你！我不僅認識你，我還和你談過戀愛，這算哪門子不認識啊！”
    晏序隻覺得有脖頸處一片溫熱，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那是何知的眼淚，最能讓他如臨大敵的東西。
    閉上眼的那一刻，晏序仿佛看到在這場拉鋸戰裏舉起白旗的自己，其實這根本就算不上一場戰爭，他也不是俘虜，因為他從來都沒有打算反抗過。
    晏序是叛徒，叛/國投/敵，晏序又算得上是忠誠之士，他忠於何知，也忠於自己的心，他心裏的風一直吹向何知，所以即使他手無寸鐵對他的愛人也從不設防，漂洋過海，終於到達了彼岸。
    就何知把他拉到懷裏這一下，也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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