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人來了，你可以走了。”
    楚牧突然響起的一句話，讓慕越順著他的意思看向門口。
    果然，昨晚那兩人又到了。
    再扭頭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楚牧。
    他隻是坐著，紋絲不動。
    顯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事已至此，先回去吧，耗著他也不會說的。
    慕越這樣安慰自己，跟著那兩名壯漢就走了出去。
    出了門，慕越兩步並作一步走到兩人前麵，仔細地觀察著這兩人。
    他們的皮膚、臉龐和人都所差無幾，體毛、頭發應有盡有，就連衣服也是有的，隻有眼睛區別於他人。
    兩人的眼睛都是機械的，就像鍾表細小的齒輪，略帶暗沉的金色。
    慕越看得入了迷，腦海中居然響起一頓一頓的指針轉動的聲音。
    直到意識到不對，他才回過神來。
    晃晃腦袋，慕越重新看向這兩人。
    一邊走，他一邊問。
    “你們現在能說話嗎？”
    不知道是程序設置還是什麼原因，慕越並沒有得到回話，這兩人還都耷拉著臉，不苟言笑。
    意料之中，這兩人好像隻會領著他走。
    慕越有意停下了腳步，試探這兩名壯漢的反應。
    感應到身後的人不再移動，這兩名壯漢遲疑了兩秒，還是轉過身去，等待著慕越發號施令。
    “真是個機器人？”
    秦武之前研發機器人的事並沒有瞞著他，甚至這個世界裏絕大部分都是機器人。
    慕越也曾問過他為什麼人類這麼少，他卻說慕越所謂的這些機器人不準確，有很大一部分其實都是人類。
    “會說話嗎？還是不想說話？嗯？回答我。”
    慕越不死心地又問一遍。
    隻是兩人依舊沉默不語，慕越也拿他們沒辦法，隻好繼續往前走去，這兩人也隨即恢複了原樣，快走兩步在前麵領起了路。
    一路上，慕越到處張望著，那倆人也不攔他。沒一會兒，他們就到了之前進入這裏的那個地方。
    慕越總覺著今日的路程比昨日短些，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依舊是同樣的方式，那兩人胸前又飛出了一個小圓球，周圍的一切也在慢慢地變得模糊。
    在即將退出此處空間時，慕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景致。
    隻見一棟棟高樓大廈如煙塵般飄散在風中，刹那間，一切已化為平地。
    “怎麼樣？在裏麵待的還好嗎？”
    身後傳來這樣一段話，慕越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了等著自己的秦武。
    “秦部長”，慕越頓了一下，抬眸望向麵前掌管這一整個世界的領袖，“這也是你的安排嗎？”
    秦武聽到他這樣問，略一沉思，反問道，“你反感嗎？”
    看著那人認真的眼神，慕越不知道該說他什麼。
    從他十歲時被接到聯盟起，秦武對他的態度就挺奇怪的。
    他從來不逼自己去做些什麼，反而還把許多好東西都往自己那送。隻是他什麼事也不會吐露，隻說是為了彌補他的舊日好友，慕越不理解他的做法，可也沒製止。
    平日裏對他的態度總是不溫不火，送來的東西倒是來者不拒，隻是大部分都落了灰。
    “我不知道，或者說，沒什麼感覺。”
    平心而論，慕越不願去過多揣度他人的心思，他一向信奉什麼事都會在恰當的時機發生，不必耗費心神。
    “那你以後會怨恨我嗎？”
    “你說什麼？”
    ……
    慕越愣了一會會，在反應過來這個人說了什麼之後，他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認真回答了。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想我應該沒資格恨你。”
    他確實並不大度，他討厭背叛，討厭欺騙，討厭虛偽，討厭隨意踐踏真心的人，但這些隻存在於關係親密的人之間，秦武，不在其列。
    秦武沉默了一會，岔開了話題，“你和墨染的聯係，斷了吧？”
    “什麼意思？”
    慕越皺了皺眉，在心裏喊了幾次他的名字也沒有回應，才知道他所言非虛。
    “你做的？為什麼？”
    慕越眉依舊皺著，語調卻很平淡，冷靜地問道。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深意。”
    秦武的話說完，慕越倒是沒話說，隻是上回楚詩雅堵他的事，他還得問問清楚。
    “楚詩雅也是你安排的嗎？”
    “沒錯，我讓她來找你，她沒對你動手吧？”
    “沒有，就是安排得很好，下次別安排了。”
    聽著慕越冷著臉說完這幾句話，秦武才想起來他們前不久才有過節。
    不過，聽這幾句話，卻是帶了點兒埋怨的意味。
    難得聽到木頭般的人說了句帶著情緒的話，秦武也是勾起了笑。
    “怪我怪我，下次換個人。”
    “還有一件事，她怎麼知道我的行蹤的？”
    慕越可沒忘了自己被她堵住的場景，雖然現在也沒啥氣了，但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再發生第二次為好。
    “應該是她從聯盟那裏查的，沒事，以後她就不能來找你麻煩了。”
    “什麼意思？”
    慕越敏銳地捕捉到其中潛在的信息，看向麵前這個男人。
    “你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不過是讓你脫離了整個係統罷了。”
    所以呢？
    慕越沒說話，隻是用眼神詢問他。
    秦武看了他一會兒，終於說出了自己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你不再屬於這個係統，那些任務都跟你沒有關係了，現在我要你去執行一個更艱難的任務，在那個世界，隻有意識可以進去，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回不來，你能去嗎？”
    看著麵前這人懇切的眼神，慕越沉默了半晌。
    “秦故不行嗎？”
    “他不行，隻有你能行。”
    “為什麼？你想要做什麼？”
    慕越抬眼望向麵前這個男人，追問道。
    “很簡單，我的愛人困在了那裏，我想要你幫我把她救出來。”
    “我可以選擇不去嗎？”
    “當然，但我希望你去。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會去的。”
    “你很了解我嗎？秦部長，這麼危險的任務，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去？”
    誰的命不是命，獨自一人生活的慕越尤其惜命。
    顯然，不管是秦武還是他的妻子都不值得他豁出命去。
    秦武沉默良久，慕越等著他拿出說服自己的理由，但最終，他還是隻留下一句，“算了，確實不應該讓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冒險。”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怎的，慕越竟覺得有些蕭索。
    是秋天了嗎？
    慕越也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雖然他是個路癡，但這條走過無數次的回家的路，卻是記在了心底。
    日子又這樣過去好幾天，慕越不需要再去各個世界轉悠，倒是閑了下來。
    秦故帶著南明去跑世界去了，墨染這卻是沒再給他安排新的宿主，似乎內定給了慕越。
    “墨染，你說，我的命運會是什麼呢？”
    看著天上忽閃忽閃的星星，慕越伸出手，想抓住卻又鬆開了手，隻是看著。
    這兩天，墨染看著自己的宿主慢慢地消沉下去，就連躺著看平日裏最喜歡看的星星，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和慕越一起躺著，墨染思考許久，給出了一個還算靠譜的辦法。
    “慕越，要實在不行，我帶著你回我們之前的那些世界去看看呢，放鬆放鬆？”
    “算了”，慕越翻了一個身，“要是你突然來了一個任務怎麼辦，還是別走遠了。”
    那你也不能這麼低沉啊。
    墨染在心裏想著，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幾天不見，宿主查不到了，沒辦法心靈溝通了，甚至宿主這個人都變了許多。
    “開心點，慕越，未來會好的。”
    “嗯。”
    許久，一聲悶悶的應答傳了過來。
    “回去吧，天涼了。”
    “好，慕越，我們走吧。”
    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不過又回到了小時候無人在意的時候，隻是那時候好像還不會那麼寂寞。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靠近卻也要遠離，要放棄卻又要捧起。
    感情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卻又離不開，放不下。
    關心讓愛長出血肉，漠然卻又像刺，一點一點紮進肉裏。
    所以為什麼呢？秦武，拋棄了我，為什麼又要靠近，為什麼又疏離？
    在你眼裏，我究竟算什麼呢？
    慕越不願再深想，但腦中紛亂的思緒，卻讓他不得眠。
    在這場較量的最後，誰會低頭呢？
    慕越知道自己容易鑽牛角尖，時時開導自己，隻是效果並不好，他沉淪在痛苦中，不得解脫。
    隻是這些也都溶於夜色之中，沒有透露分毫。
    最後也是他泄了氣，跑去了聯盟中心。
    為什麼呢？因為越想越氣，他趁著這股氣就跑到了秦武的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
    秦武倒像個沒事人似的，看見他還挺驚訝。
    “你不是要救你妻子嗎？我答應了，我去。”
    慕越這時候在氣頭上，話也說的響亮了不少。
    “你怎麼改變主意了？”
    眼看著秦武又猶豫了，慕越這時候也不想再有什麼變故。
    他一向是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所以任秦武怎麼說，他也不聽。
    回了住所，墨染見慕越一改平時的多愁善感，飯都多吃了一碗，也是欣慰了。
    這段時間終於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