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該有一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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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行刺的影響,皇帝沒有在行宮久住,隻住了幾天就起駕回宮了。
    靖元帝回宮第一件,就撤了內廷的長侍官,連帶大大小小的宦官也換掉了好一批。大太監劉安接替了長侍官一職,侍奉禦前。行刺案卻查了半月也沒個結果。那名太監來曆清楚家底幹淨,且在宮裏呆了幾年之久。鎮撫司將他熟識的人拷問了個遍,光用刑都弄殘了幾個,就是沒人說得出,他究竟受誰指使。
    人已經被睿王一劍斷首,死無對證,案子最後隻能不了了之。靖元帝一怒之下,把刑部幾個官員都罵了,鎮撫司的張秋信也沒能避免。
    沒過多久,靖元帝又封了個吟嬪。引得眾皇室宗親一陣不滿。不滿也無可奈何,人已經光明正大住進了後宮。這種事前已有之,朝臣們見怪不怪了。
    韓君曳走入養心殿時,靖元帝正在香鼎旁閉目養神。聽見參拜,他緩緩睜開眼,說:“你來了,坐吧。”
    韓君曳在一旁坐下,道:“父皇叫兒臣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靖元帝沒答,而是將兒子仔仔細細打量了,說道:“你回來這麼久,朕都還沒與你好好說過話。”
    韓君曳道:“父皇政務繁忙,兒臣理解。”
    “這些年在塞北,還好麼?”也許在生死關頭被韓君曳救了一回,喚起了些許父子情份,靖元帝問這話時,眼中亦有幾分慈和。
    “還好,隻是……甚掛念父皇母妃。”韓君曳話語動容,內心卻不曾起過一絲波瀾。
    靖元帝歎了口氣,說:“既然掛念,就別回去了,留下來吧。”
    韓君曳垂眼,沒答話。
    靖元帝又說:“朕知你心有遠誌。這些年你在塞北也有些功績,朕想把京師的守備營交給你。你願不願,為朕效力?”
    韓君曳靜了須臾,跪身道:“兒臣遵命。”
    “還是你有能耐啊,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
    韓君曳一到後院,就見陳木年坐藤椅裏給他來了這麼一句。今日沉悶無風,自有人一旁搖扇送涼。
    韓君曳隻好坐石桌邊的長凳上,“這隻是個意外。”
    陳木年手指敲著椅把手,“意外也是來得剛剛好,不是麼?”
    “你這個中書侍郎,當得是不是太閑了?”天天樓裏逗留,還有時間隔三岔五往他這兒跑。韓君曳很不理解。
    陳木年笑,“殿下是羨慕嗎?”
    “羨慕,羨慕得緊。”韓君曳隨口一應,不打算再理他。
    “不過,我今日倒不是來閑坐的。”陳木年站了起來,突然一本正經躬下身,說:“家父後日於家中設下私宴,請了幾位同僚,希望殿下也能賞臉蒞臨。”
    韓君曳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躬著身的陳木年,慢慢喝了口茶,才說:“本王與太傅無甚交集,太傅請同僚,緣何還要請上本王?”
    陳木年直起身,“殿下這就見外了。其實家父一直都想與殿下親近,隻是殿下這些年都在塞北,苦無機會,這才等到了現在。”陳木年觀著韓君曳臉色,“還望殿下不要拂了他老人家一番盛情。”
    韓君曳神情深晦,少頃說:“那就有勞陳公子轉達太傅,本王如期赴邀。”
    六月酷熱難捱,轉眼也過了。入秋雨水綿綿下了幾日,禦水池裏的荷花都敗光了。殘葉無精打采瀝著水珠。
    “少傅,”韓君廷手撐下巴歪著腦袋看著書案前安靜臨帖的人,漫不經心地說:“明日就中秋了,各司各部都歇了,朝中官員家人不在京的,也都打包行禮趕回家過節了,你怎麼還有功夫在這給我補功課呢?”
    顧連停了下筆,隨口應付道:“臣的家鄉離京太遠,最近禦史台事多不便告假,便不回了。”
    “哦…”六皇子咬了咬筆杆,沒話找話,“那你家鄉可有什麼有趣的民俗?也遊神演社戲嗎?”
    顧連點點頭,並不多話。
    六皇子不想做功課的時候,總是格外恬噪。
    六皇子接著找話,“那肯定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了。”
    顧少傅歎了口氣,“殿下,臣讓您做的功課,您都做好了麼?”
    六皇子看看自己桌上空空如也的卷子,“馬上就做。”
    一刻鍾後……
    “少傅,你去過城南郊外的棲霞山嗎?我突然想吃那山上的桑葚了。”
    這時節哪裏來的桑椹?
    顧連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掛上笑容,“臣沒有去過棲霞山,不過臣去過碧瑤山。”
    “殿下見過立在雲間的山嗎?”
    六皇子搖頭。
    “殿下見過懸於九天之上的河流嗎?”
    六皇子睜著透亮的大眼,茫然搖頭,“真有這樣的奇景?”
    顧連含笑點點頭,“這不算什麼,殿下若見過香山十裏楓林,那才叫歎為觀止。”
    六皇子驚呆了:“十裏?”
    顧連說完,留他去浮想一番,顧自握回筆書寫。
    到底是個養在深宮孩子,再不安份,還能跑得出京都去?自然是不曾見過大千世界這些天然景觀。
    過了一會兒,六皇子臉帶笑巴巴地問:“你能不能帶我去看一看呀?”
    顧連筆下未停,慢悠悠道:“殿下可是想送臣一個誘擄皇子圖謀不軌的罪名?”
    “有這麼嚴重嘛?”
    顧連暗裏嘴角微微一揚,“將來殿下到了能自主的年紀,倘若還想去見一見臣所說的風景,臣倒是可以相陪。”
    六皇子雙眼閃著絲期待的光,“你真能陪我去?”
    不料顧連隻是一歎,“臣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這是為何?”
    顧連停下筆,“臣是皇上親授命來給殿下授課的,殿下若不能好好完成課業,臣便無法向皇上和娘娘交差。臣負了皇命,免不得要被問個瀆職之罪。輕則免去官職,重則……”顧連看了眼小孩,眼帶惋惜,“臣與殿下,大約隻能緣盡於此了。”
    六皇子聽得一愣一愣,不太相信又沒底氣,“你不就是想我做功課嘛?至於這麼唬我?”
    顧連不再往下說。
    “好吧,我做還不行?你可要守諾言。”
    顧連說:“自然。”
    正午雨初停,陽光穿過雲層灑下來一點微薄的光輝,路麵濕漉漉泛著水光。
    顧連一出宮門,就見著睿王府的車駕。王府侍衛過來將他攔下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意外。
    他和韓君曳,該有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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