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星海來了。”沈院長見王星海進來，立馬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沈院長，好。”
    “哎呀，來就來，買啥東西。”見王星海手中提了一帶水果，沈院長似有些無奈，他比誰都清楚這孩子的經濟情況。
    “一點心意而已，也不貴。”
    沈院長接過水果，招呼王星海坐下。
    “在學校沒什麼事吧？”
    “嗯，都挺好。”
    “學習上，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啊。”
    沈院長事無巨細的關心起王星海的近況，王星海點頭應承著。
    “病情……”
    “好很多，醫生說這段時間可以試著停藥了。”
    “啊，那就好。一個人在宿舍住不習慣的話，就回來。”
    王星海鼻子一酸，強忍著眼淚。
    邊上學邊打工，很辛苦，不過，他已經長大了，不該麻煩別人了，所以在外麵租房子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沈院長，生怕閱曆豐富的沈院長察覺端倪，王星海話鋒一轉。
    “聽說福利院又有新人進來？”
    “是啊，說起這個，今年剛來的一個孩子倒是挺幸運。有位資助過福利院的大老板，認了他做幹兒子，不久，他就介紹了一對夫婦，領養走了。”
    “這人倒是挺熱心。”
    “福利院的孩子，要是都找到個新家，我也能心安不少，否則，一個人該有多難。”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這世上，也就沈院長能真正為我這種人憂心了吧，想到這裏，無法言說的苦澀，從心底散落眉間，些許哀傷。
    課間，顧時嶼趁著休息空檔與王星海閑聊，盡管王星海的心思全在上節課的知識點上，所以對於顧時嶼的搭訕，隻是無意識地應付一下。
    “放學一起去吃個飯吧，我請。”
    “我還要趕去兼職呢，不去了。”
    “休息一天不好嗎？我付你工資？”
    王星海從話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無緣無故請吃飯，不免有些疑惑，王星海隻當是玩笑話，並向他翻了個白眼。
    見此，顧時嶼也不好再堅持，他撓了撓頭發，一臉苦惱，似乎被什麼事所困擾。
    昏暗的街頭，行人寥寥無幾，隻有酒吧上方閃爍的招牌，在這條寂靜的小街上，格外顯眼。
    小巷陰暗處，隱約能看見兩個身影糾纏交疊在一起這樣的糾纏未過多久，男人便乏味厭倦了，想推開懷裏的人，卻被環住了腰身，如此拉扯了一番，男人漸漸失去了耐心。
    “我明天還有事，今晚不陪你了。”男人耐著性子，哄狀安撫道。
    “嗯~難得一聚，你就這麼拋棄了人家~”嬌嗔的男聲，此刻在男人聽來，尖銳刺耳，更添煩躁。
    盡管真實想法如此，男人臉上卻掛起了背道而馳的偽善微笑。
    “乖，忙完這陣子找你。”說完，便低頭輕盈點水般地吻了下懷中的男子。
    那人對於這樣不痛不癢不帶感情的吻，自然不罷休，立馬又湊了上去，男人並沒有發怒，隻是任由眼前的人索吻。待那人得不到任何回應，自覺無趣，便放開了他，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男子掃興地走進了酒吧。
    夜晚的風，吹著酒意，更是冷徹骨。男人拉了拉衣襟，裹住身體，留住些溫暖，一陣暈眩襲上頭，步伐踉蹌，男人隻好坐靠在路邊一棵樹邊，醒醒酒意。
    “需要幫忙嗎？”生澀的聲音傳來，小心翼翼的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等看清男人的模樣，王星海心下一緊。
    怎麼是他？
    王星海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晚，這人強吻自己的畫麵曆曆在目。
    剛兼職下班的他，隻是碰巧路過這裏，還沒王星海反應回來，男人踉蹌站起身，向他走來。
    路邊的燈光襯著男人俊俏的輪廓，不帶情緒的臉上，盡是冷漠。此刻，目光正在晦暗不明地盯著他。王星海突然有種被野獸盯上的寒瑟感，成了唾手可得的獵物。
    這人身上散發的某種陰沉氣質，倒是和王星海有幾分相似。
    但不同於他的憂鬱，這是種與生俱來的神秘感，會輕易挑起人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揭開謎底。
    對於大多數愛獵奇的人來說，這種人就很有吸引力。
    “需要。”
    王星海眼神不甚友好地撇了撇嘴角，暗自怪起自己多嘴，愛心泛濫，否則也不會在這裏被這人厚臉皮給賴上。
    想起那晚無禮之舉，他自覺向一旁靠了靠，拉開了一段距離，準備繞過男人離開，卻被男人一把扯到了身邊，這樣的距離讓他整顆心懸起，總感覺在這個男人半徑範圍內，會有莫名的危險。
    男人身上的古龍香水味摻雜著酒味，再一次湧入鼻腔，這一次的味道不是很好聞。
    這樣冒昧的舉動，王星海感到有些慍怒，卻還是強壓著怒氣，保持該有的禮貌。
    “你到底想要幹嘛？”
    看到他那副明明是氣急敗壞，還要佯裝禮貌的模樣，屬實逗笑了男人，那是一種如沐春風的笑意，與剛才冷漠的臉，完全不同。
    這種和善的笑，倒是讓王星海有種這人也不是那麼壞的錯覺。
    “我們，很有緣分。”
    “不覺得。”
    “陪我一晚上。”語氣淡淡，似乎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王星海被這句話，冷不丁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人是在開玩笑，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男人認真的模樣，根本不像是說著玩。
    眼前的男人，讓他確信，這是個披著衣冠的禽獸罷了，他掙紮著想甩開男人的手，卻無濟於事。
    “一萬，夠不夠？”
    王星海停下了掙紮，靜靜地盯著男人，目光銳利，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那麼眼前的男人早被他射穿無數個窟窿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似乎對王星海遲疑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事。
    “兩萬，或者……你開個價。”
    話音剛落，男人臉上就重重挨了一拳。始料未及的他吃痛倒地，捂住了左半張臉。
    “毛病，誰要你的臭錢！”他憤懣嘀咕著，漸漸走遠。
    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發疼的左臉，意識清醒了不少，他看向王星海離開的方向，輕聲埋怨道。
    “小屁孩……力氣倒不小。”
    一路上，王星海的心情很是鬱悶，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無禮傲慢的家夥，開口閉口就是錢。
    自己是缺錢，可從未想通過這種勾當來賺錢。這些年的經曆告訴他一個道理：人，可以沒錢，但不可以沒底線！
    能將性和金錢掛上鉤，也一定是個膚淺濫情的人。
    王星海越想越氣，他無法理解那人可以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情況下，隨口說出“陪我一晚上”的話。
    他感覺受到極大的侮辱。
    也許，感情對這種人來說，本就是廉價的東西，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
    “王星海！”
    從道路前方傳來顧時嶼的聲音，他尋聲看去，顧時嶼正站在樓下等他。
    “你怎麼在這？”
    “等你啊。”
    “等我？”
    現在已是深夜，顧時嶼會出現在家門口很是疑惑。若說是碰巧看起來並不像，更像是事先計劃好等在這裏的，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你每天都這麼晚下班啊？真辛苦。”
    顧時嶼說著，抬手揉了揉他額前發絲，眼眸似有柔情湧動，舉手投足間頗有些曖昧，對於這樣親昵的舉動，王星海神色不自然地躲開了。
    “對了，趕緊上去吃蛋糕。”
    蛋糕？他順眼望去才發現顧時嶼剛刻意藏在身後的紙盒。看到王星海有些微愣，顧時嶼滿足地掛起了標注性笑容，畢竟心心念念的驚喜效果是達到了。
    王星海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18歲生日。
    可以說這是他記事以來有人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這樣別樣的用心想不到是顧時嶼給予的，一時間心中暖流湧動。
    沉思間，顧時嶼已拽著他，匆忙上了樓。
    “你等那麼久，不會就是為了給我過生日？”
    “才不是。”
    “我突然想吃蛋糕，剛好你也生日，順便麼。”
    王星海失聲啞笑，這樣拙劣的借口，虧他想得出來。
    顧時嶼邊說著邊忙著拆盒子插蠟燭，見時間不早，王星海開始在櫥櫃翻找著換洗衣物。
    “你忙著吧，我去洗個澡。”
    “好了。”
    顧時嶼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快步走向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帶他來到擺放好蠟燭的蛋糕前，關上了燈。
    房內瞬間一片漆黑，看顧時嶼爭分奪秒的樣子，可能是著急回去，想到這裏，王星海有些自責想得不周全，人家可是等了他一晚上時間，自己還在這磨嘰。
    隻聽顧時嶼的聲音，輕悠悠的從耳邊傳來。
    “過生日，過生日，過了就沒意義了。”說著，用手中的打火機，點燃了眼前的一根根蠟燭。
    晃動搖曳的燭光照亮了顧時嶼溫柔的臉龐，一束火點在他眼底升起，驅散了周遭的黑暗。
    從第一次見麵時，王星海就覺得顧時嶼身上總是閃著光芒，這是一種看不見的光芒，卻能讓他挪不開視線。
    多年以後，才明白，那是他自己眼底的光。
    空氣凝固了一般，靜謐幽暗的空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甚至清晰地聽見自己逐漸加快不可控製的心跳聲。
    盡管說話時不愛與人對視，可這樣的環境下，顧時嶼專注的神情似有魔力般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久久凝視著眼前的人。
    能嫁給顧時嶼的女孩，一定會很幸福吧。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湧動著。
    “愣著幹嘛？”
    “啊？”
    “快許願。”
    “哦哦。”他雙手交握著，一臉虔誠地對著蠟燭許願道。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能考個好大學。”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沈院長身體康健。”
    “第三個願望……”
    希望……顧時嶼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第三個願望怎麼不說？”
    “心裏說了。”
    “快吹蠟燭。”
    吹滅了眼前的蠟燭，顧時嶼打開了燈，王星海頭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上心的雀躍，他一直都是以一顆渺小而卑微的塵埃存在於世，卻有人發現了他的存在，並允予真情。
    記憶中，除了一日三餐，這類食物對於王星海來說，都是稀罕玩意兒。從小到大，吃到的次數，屈指可數。
    漢堡、可樂、零食，又或是玩具，都是童年裏無法索求的奢望，或許是內心作祟，經常吃到的東西，黯然無味，而很少吃到的，卻美味至極，說是想吃蛋糕的顧時嶼也就吃了一小塊，剩下的全部被王星海吃了，肚子撐的他，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啊……累死了，洗個澡。”
    “啊？”
    “這麼晚了，你不會還趕我回去吧？”
    “可是……”
    “別可是了，放心吧，我睡相很好。”說完，便扭頭鑽進了浴室。
    這還是第一次和別人同睡一張床，王星海心裏自然有些別扭。
    深夜，洗漱好的兩人，靜靜躺在床上，沒過多久，耳邊便傳來了顧時嶼熟睡的鼾聲。
    顧時嶼的身上總是隱隱伴著清香，聞著讓人很舒服，就像這個人帶給他的感覺。
    原以為會不習慣的王星海，此刻卻莫名的安心，漸漸也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