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後眾人來看朗懷霆，宋可一進門就呲著牙喊道“朗隊，我們來看你了！”
    朗懷霆微微眯著眼睛，定睛細看，笑道“這個身高個頭兒，外加彪呼呼的聲音，是宋可！後麵是磊子，老陸，彪子！”
    “哈哈，全中！”宋可打了個響指，爽朗地笑道。
    “朗隊，你感覺怎麼樣？”磊子問道。
    彪子擠開眾人，拿出一盒煙，挑眉笑稱“朗隊，靈丹妙藥來了！”
    “噓！”
    朗懷霆趕緊按下煙盒，眯著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在廚房切水果的孟文筠，迅速把煙揣在兜裏。
    朝眾人使個眼色，大家馬上心領神會。
    孟文筠穿著一件煙灰色V領T恤，端著水果道“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朗懷霆趕忙打岔“聊到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我跟你們這麼說吧，給我披上頭發，我就是金毛獅王謝遜！氣勢這一塊兒簡直是絕了！”
    孟文筠放下水果，朝他鼓起的衣兜掃了一眼，勾起一抹調侃之意，回懟道“再給你配個打火機，豈不是更好？”
    朗懷霆掏了掏耳朵掩飾尷尬。
    還是老陸岔開話題，救了朗懷霆一命“那個，朗隊你知道嗎，這幾天紀委查了幾個大領導，聽說收了不少錢。”
    “要我說，審判他們都是多餘，就應該直接槍斃。”磊子翹著二郎腿，聲音中帶著解氣的口吻。
    “查了什麼領導？”朗懷霆興奮地豎起耳朵聽。
    老陸邊說邊比劃“就是這幾天局長重新審理咱們之前的案子，趙仕鵬的，潘麗麗的，羅尚汀的，市政機關，交通部分，工商部門，那些有牽連的機關，一查一個準，誰也跑不了。幫著凶手打馬虎眼，我看這是讓錢砸出小腦萎縮了，嫌自己烏紗帽戴得久，想摘下來耍耍。”
    說到案子，朗懷霆臉上帶著痛快，他看向孟文筠“文筠，你知道這事嗎？”
    “……嗯，我也聽說了。這招也算不錯，殺一儆百。凡是跟孟舒海有來往的，要麼自己跑來自首，要麼主動跟他劃清界限。不過三兩天的功夫，大魚小蝦盡數落網。”
    “這樣也算撼動孟舒海根基了，失去這些保護傘，下一步抓孟舒海就會容易很多。”
    “你小看他了，保護傘是一方麵，他自己的勢力也有一部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朗懷霆聽出孟文筠聲音滿是沉悶，他故意笑道“不管怎麼說，我們把他從暗處逼到明處，離抓住他又進一步，可以說是坐等他入網。咱們好好慶祝慶祝！臨時起義家裏沒有準備，樓下燒烤這麼樣？”
    “好耶！”眾人拍手稱讚。
    孟文筠原本不想去，也不打算讓朗懷霆去，他眼睛正在恢複，需要忌口。但朗懷霆又是耍賴又是撒嬌，十八般武藝，生拉硬拽，他隻好妥協“就這一次啊。”
    “必須的，你逼著我吃第二次我都不去！”
    有時候人處在陰霾中，不自知。需要被拉出來，才能走出頭頂那朵黑壓壓的雲團。
    盡管臨近半夜，但歡聲笑語不斷，注定迎來光明。就像遲早要升起的太陽，不管多麼黑暗潮濕的地方，都能在光芒的照耀下驅散陰霾。
    對陰雨是這樣，對朗懷霆是這樣，對孟文筠是這樣，對案情也是這樣。
    雨過天晴，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終於迎來陽光。
    順子怕在朗懷霆車下，慵懶地打著哈欠，它最近胖了不少。
    朗懷霆卻沒有這麼悠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由於前幾日連續下雨，雨水浸泡下，楓丹別墅區散發出一股腐爛的腥臭味道，令人作嘔。物業人員報案稱，在別墅區的下水道裏發現8具屍體。
    臨出發之前，朗懷霆集合好隊伍。
    “這次案件性質惡略程度相信大家心裏都有數，市領導已經啟動一級響應，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全力以赴，每個環節都不能掉以輕心。”
    “是！”
    楓丹別墅不同於其他別墅區，它位於南山市中心，那裏包括娛樂中心，也是商業密集地。KTV、酒吧、購物商場等等，大部分都集中在那裏，而且距離王顏娜的酒吧也不遠。
    警車快駛近楓丹別墅的時候，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眾人下車後開始緊鑼密鼓的打撈工作。
    “小心小心，搭我肩上。”
    “一二，起！”
    8具屍體被一一擺列在現場，死者均是女性，女性特征以及部分器官明顯有缺失。依稀能分辨出下體有被人蹂躪的痕跡。屍體在下水道浸泡下已經腐爛不堪，惡臭，血腥，生出一層蛆蠅。
    經過法醫初步鑒定，在8具屍體中，死亡時間不同，有的可以推到一個月前，後麵相對晚一些的也至少死亡近半月左右。
    如果不是近日持續陰雨衝刷出下水道的淤泥，恐怕這些屍體還會在不見天日的下水道中沉寂下去。
    “報案人在哪？”朗懷霆向四下張望。
    一個保安打扮的中年人哆哆嗦嗦，嚇得不輕“在這，是我報的案。”
    “說說你發現的經過。”
    “今天下午我來上班，發現院內的下水道一直冒泡，向上翻出來很多淤泥，我就拿鍬往外鏟半天，結果到後麵一鏟子下去，發現淤泥裏麵混著紅色的液體，堵也堵不住，沒一會兒就冒出來一灘……這味道我聞著越來越惡心，再往下挖下去，我就看見……那些東西。”
    朗懷霆看看下水口道“這是別墅區唯一的下水口嗎？”
    “這是總管道口，我們這的下水道和其他地方不同，為了方便業主，每家院內都有獨立通往總管道的口，而且出於檢修方便，高度都在2米左右，人是可以直接進去的。這和普通小區不一樣。”
    “這裏近期有異常嗎？”
    “那倒沒有，能住這兒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不止這一處住所，半年不回來都屬於正常情況。平時各家最多住個保姆而已。”
    朗懷霆掃一眼附近人家大門“出入記錄給我拷貝一份，另外凡是門前裝監控的人家，你列一份名單，方便我們挨個調查。”
    “名單沒問題，但是監控……可能不全。”
    “什麼叫不全？”
    “我們這監控係統一個月一更新，之前的記錄會自動格式化。我們能提供的隻有這個月的記錄。”
    朗懷霆皺著眉道“有多少拷貝多少，我全要。”
    宋可在一旁臉色慘白，閉著眼睛不敢直視屍體。
    朗懷霆見狀吩咐道“宋可，你去跟他核對一下信息吧，把每家每戶的情況給記錄下來。晚點拿回隊裏複盤。”
    “哦，好！”宋可捂著嘴巴，轉身跑開了。
    8具腐爛的屍體同時排列在眼前，這種畫麵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它和新死相不同，爛呼呼的腐肉和嗡嗡作響的蠅蟲，光是生理上的不適，就足夠讓人心驚肉跳，翻江倒海。
    孟文筠蹲在屍體旁挨個觀察，幾乎要把臉貼到屍體上。
    突如起來重大刑事案件，放在誰身上都會倍感壓力。
    朗懷霆眉頭緊鎖，湊過來低沉道“怎麼樣文筠，有什麼發現嗎？”
    孟文筠凝著雙眸道“這些受害者生前遭受過暴力性虐待，同時屍體上被摘除了女性特征和器官，這在作案心理上就上升一個空間。不是單一犯罪行為。”
    “會和販賣器官有關嗎？”朗懷霆神色沉重道。
    孟文筠沉思片刻，搖搖頭。
    “地點不對，黑市之所以叫黑市，是因為他們進行秘密交易，圖得是財。那麼即便殺人摘器官，也會選在隱蔽的地方進行。可你看，如今凶手明目張膽在別墅殺人拋屍，顯然不是黑市的手法。而這種肆無忌憚，更變態，更扭曲，這是精神層麵的犯罪，不涉及金錢利益。”
    “既然和交易無關，這些受害者生前又遭受過暴力性侵，那不如先從這方麵查起。”
    孟文筠眼神有些空洞，漸漸地被一股罪惡代替，他把自己帶入到強奸犯的意識裏，和他們共情，但又保持著理智和冷靜。
    朗懷霆捕捉到那一瞬間，他心疼了。
    “對於一般強奸犯來說，強行實施性關係，是出於某種程度的占有，或者性欲亢進的發泄。每次作案他們大多挑隱秘的地點，並且隨即找尋落單的女性。當然有些人還會挑選一些身上帶有自己喜好特征的女性下手。但不管什麼情況，每起案件受害者人數不超過一兩個。”
    他俯視著一排屍體，眼神中依然閃爍著強奸犯的罪惡，他繼續說道“你有看過這麼多女性在同一地點被強奸嗎？”
    “那你的意思是？”
    “強奸也好，摧殘也罷，對於人命的把玩和其他事物不同，那種感覺非常刺激，一旦嚐試便再難控製。但哪怕是連環殺人犯，他在殺人後得到滿足，短時間內也不會在同一個地點再一次作案。可你見過有哪個凶手在同一地點強奸8個女性嗎？這是什麼重要地點，讓他如此熱衷，甚至比殺人還不可取代？這顯然不符合犯罪心理。”
    “……”
    孟文筠見朗懷霆似懂非懂，想了想說道“這種感覺就像是今天中午剛剛吃過烤肉，到了晚上幾乎不想再吃一樣的東西。哪怕有例外，也不會一連八天在同一家飯廳吃同樣的東西。但如果這家烤肉店確實銷售一空，那隻能說明顧客多，而不是僅靠一個食量大的人！”
    朗懷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團夥作案？”
    “沒錯。”
    一上午的功夫，附近市民紛紛圍上來，在好奇心趨勢下，一些膽大的甚至鑽進了警戒線。
    費了好大的警力，才讓這些圍觀群眾消停下來。
    朗懷霆轉身示意孫亮道“先把屍體抬回去解刨吧，居民沒見過這種場麵，連我都很少碰到這麼大的案子，再這樣圍觀下去，社會影響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