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擦出電光火石一般的花光。車子重重砸在軌道上。這一通撞擊不僅震碎車窗和前擋風玻璃，也讓他們身上滾滿傷痕。透過撕裂的衣服，鮮血向外滲出來。
    破碎的玻璃飛濺，猛得劃破朗懷霆雙眼，鮮血濺了孟文筠一臉。
    怕什麼來什麼。
    落地的瞬間，火車頭距離他們的車頭還有不到三米的距離。以火車奔來的速度來算，這三米的間距幾乎約等於零。
    那一瞬間朗懷霆大腦一片空白，看什麼都是血肉模糊的畫麵。
    火車司機被這輛從天而降的警車，嚇得不知所措，隻知道拚命鳴笛。
    孟文筠來不及多想，抬腿跨坐在朗懷霆身上，掛上倒擋，急速倒車行駛。
    他努力控製方向，避免輪胎陷入車軌道砟中，劇烈地顛簸、刺耳的車輛摩擦聲、火車的鳴笛加在一起，仿佛一道催命的符咒，讓人喘不過氣來，每一根神經都是緊繃的，逼迫他們上演一幕與死亡的極致拉扯。
    朗懷霆依然看不清東西，隻知道腿上坐的是孟文筠。他眼睛疼的像用鋼刀削肉一般。忍著疼痛，他側耳判斷火車的距離。
    鳴笛聲就在前麵，太近了。
    “文筠，趕快往水裏開，別怕，我托著你!”
    “現在離火車太近，萬一車子卡在軌道裏，會導致火車撞擊，從而偏離軌道。人命要緊。再等等。”
    “抓緊時間！我記得兩個隧道口距離很近。”
    刺耳的車軌摩擦音，在耳畔吱吱作響。它像一頭咆哮的猛獸，嘶吼著，追趕著，攪得驚魂動魄，直至翻江倒海才肯罷休。
    等孟文筠再次確認火車的位置，瞬間瞳孔驟聚。火車速度太快，迫停是不可能的事，
    他必須立刻開到水裏。
    一刹那，他畏懼了。很多人對水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它像是生命的饋贈，毫無緣由。
    朗懷霆感覺到他身體在抖動，懂了他的猶豫。
    “文筠別慌！抱緊我！……交給我！”
    朗懷霆握住方向盤，眉頭緊鎖，屏住呼吸。
    急速而來的火車就在眼前，孟文筠抱著朗懷霆，吞咽著口水，額頭上暴起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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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現在！”
    朗懷霆渾厚的聲音，仿佛能穿破天際。
    他把方向盤猛得旋轉230度。借助一瞬間的慣性，讓車翻向水裏。
    火車在那一刻剛好與他們擦身而過，安全進入隧道中。
    車子砸向水麵的一秒，孟文筠感覺像從高空墜落地麵。身體和車子在水麵快速拍打著彈起來，之後雙倍的速度被吸入水下，淹沒進未知的恐懼中。
    冰冷的護城河，水流雖然不急，但車子和人砸進去也非常凶險。好在車玻璃早就碎了。
    宋可在碰到冷水的那一刻，立刻驚醒過來。她摸索著鑽出車框向水麵遊。
    朗懷霆眼睛本就受了傷，他定睛去分辨周圍的環境，隻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輪廓而已。冷水像鋒利的針尖，折磨著他。但他抱著孟文筠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文筠！
    孟文筠在水裏掙紮幾下，就再沒有動靜。
    朗懷霆快速調整好平衡，用盡全力向上托舉著他，直到他感覺到遊出水麵。
    “文筠，文筠堅持住！”
    “朗隊！這邊！”宋可在岸邊有氣無力地呼喊他。
    尋著宋可的聲音，朗懷霆焦急地抱著孟文筠上岸。迅速查看他的狀況。
    “文筠！”他用手探孟文筠的脈搏，微弱的幾乎找尋不到它的存在。
    朗懷霆第一次體會到心慌是什麼感覺，他第一次害怕失去一個人。他的身體不自覺在顫抖。從前他獨自在槍林彈雨中生擒悍匪，也從未體會到這樣的恐懼。
    他一邊給他做心肺複蘇，一邊氣喘籲籲地呼喚著他。
    “文筠！”
    “文筠！你醒醒！”
    朗懷霆聲音夾雜著焦急、緊張、甚至是命令。
    見他遲遲沒有動靜，他打算給他做人工呼吸，當嘴唇即將碰到的瞬間，他愣住了：可這是文筠啊！我……我……
    他聯想到在酒吧的那一瞬間。
    “你磨嘰什麼呢朗隊？動嘴呀？！”宋可急得在旁邊喊道。
    被驚醒地朗懷霆，這才定了定神，鼓足氣息吻下去。
    觸碰到嘴唇的刹那，朗懷霆的呼吸節奏完全錯亂。
    他感覺孟文筠的嘴唇觸感軟軟的，嘴角好像還有他的香水氣息。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仿佛要飛出滾燙沸騰的胸膛。
    “咳……”
    半晌孟文筠終於有反應，他把嗆入肺部的水咳出來，慢慢睜開眼睛“……懷霆！”
    昏迷的時候，孟文筠做了一個夢。他夢到朗懷霆吻了他，那感覺非常真實，他回味著隱隱留在嘴角的煙草味兒，臉上越來越燙。
    聽到孟文筠呼喚，朗懷霆終於鬆口氣，激動地一把抱起孟文筠。
    “我在這，你終於回來了！謝謝，謝謝你回來！”
    那股失而複得的欣喜，讓他把眼傷拋到十萬八千裏。
    劫後餘生最大的幸運，莫過於此。
    一周後的中午，朗懷霆翹著二郎腿，眼睛上綁著厚厚的繃帶。無聊地躺在病床上吃香蕉。
    剛剛進行視神經手術，他需要靜養。
    在朗懷霆的十年刑警生涯中，除了警隊，他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