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以後，朗懷霆無論去哪辦案，都格外喜歡拉上孟文筠，有孟文筠在身邊，他如虎添翼。這次也一樣。他拉上孟文筠，連同二組同事直奔舞劇團。
    由於臨時問訊，舞劇團演員們被盡數召集在劇團裏，除了靳鋒沒來，一共53位演員和4位領導被悉數分成兩組。一組在舞台上，另一組在觀眾席，方便做筆錄。
    問訊的時候，有些流言蜚語，讓這個案子又多了一個朝向。
    “鄧瑤的死，你們可得好好查查，不是我話多，我這是提供線索。這事兒，指不定是哪個小三幹的。”
    “什麼意思，說具體點。”
    “靳鋒之前可不是省油的燈，典型的渣男、海王。家裏那麼多錢，哪個女人不惦記他呀。再說他自己也不檢點，到處沾花惹草。就這麼說吧，之前除了鄧瑤，他還有其他人。光是我們團就有好多人跟靳鋒有一腿。”
    “你知道是誰嗎？”
    “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這我就不好說了吧。不過據說自從他跟鄧瑤求婚成功就再也沒跟其他人聯係過。他也算浪子回頭了吧。這點是可以肯定的。”
    警員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鄧瑤的死，還有這麼一層可能。這和靳鋒表述的完全不同。
    朗懷霆在一旁聽了好一會兒，走上前故意嚇唬道“你親眼見到靳鋒和你們團哪些人有過一腿，我怎麼覺得這裏頭有嚼舌頭嫌疑呢，如果是這樣你算有礙執法。”
    “我沒有，不信你們問潘麗麗呀。她跟鄧瑤走的近。她肯定知道。”
    潘麗麗也在問訊調查中，這個女孩比例優越，長相看上去比鄧瑤更清秀一些，但是個子不高。
    朗懷霆特意去找潘麗麗了解情況。
    “昨天你都幹了什麼？”
    “我在團裏練舞。”潘麗麗回答的很幹脆。
    “晚上呢？”
    “也在練舞。”
    “什麼時候離開的？”
    “沒離開過，我練了一夜。”
    “昨天團裏很多人都去給靳鋒和鄧瑤布置新房，你為什麼沒去？”
    “因為有一個動作總是跳不好，所以我一直在練習。”
    “有人可以證明嗎？”
    “……沒有，大家都去布置新房了。”
    朗懷霆見這是一個死循環，便話鋒一轉道“你對靳鋒和鄧瑤怎麼看？”
    “……我，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感情上的事，我不便多說。”
    “那靳鋒之前跟什麼人交往過，你知道嗎？”
    “……我聽鄧瑤說過一次，葉美倩之前和靳鋒有過聯係。因為這事兒他們倆個還吵過一架。”
    “葉美倩？名單中沒有這個人，是你們團的嗎？”
    “是……哦不，之前是，後來調走了。”
    朗懷霆在潘麗麗這裏詢問了葉美倩的詳細情況，讓老陸去專門走訪一下。
    誰知道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從一個葉美倩接二連三牽扯出一堆女孩，都是靳鋒的前女友。老陸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好電話請示朗懷霆。
    “朗隊，靳鋒女朋友多得可以組建幾個球隊，這查誰呀？”
    “……查本市的，查跟他交集最多的！”
    朗懷霆也沒想到，靳鋒會在這方麵這麼有精力。
    孟文筠反而對這些不以為然，他靠在觀眾席間，冷冷得向周圍觀察著，像觀看一群火烈鳥一般，眼神最終停在潘麗麗身上。
    他回想著剛才的問訊。
    這個女孩言談舉止得體，用詞謹慎。不知道為什麼，孟文筠總覺得她應該知道的更多。一番打量後，潘麗麗胸前佩戴的紅色胸針，吸引了孟文筠的注意力，一道閃電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起身緩緩地走近些，那是一顆紅色的山茶花。
    孟文筠皺起的眉毛，瞬間舒展開來。
    他對不遠處的朗懷霆低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她或許跟靳鋒也有交集。”
    朗懷霆順著他的視線，回身看向舞台上的潘麗麗。
    潘麗麗為人謹慎，通過她問不出什麼來，朗懷霆決定稍後單獨找團裏領導，詳細了解鄧瑤、靳鋒和潘麗麗的情況。
    團領導倒是言無不盡。
    “鄧瑤和靳鋒確實經常吵架，小情侶嘛，偶爾有磕碰也正常。我們也沒人會特意關注這些。至於靳鋒跟潘麗麗，這還真是沒聽說他們有什麼其他聯係，無非是一起排練，大家都是一個團裏的演員，接觸肯定是會有的。”
    “那鄧瑤和潘麗麗關係怎麼樣？”
    “她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算是閨蜜吧，她們經常一起練舞。潘麗麗是團裏的骨幹演員。她特別刻苦，基本功非常紮實。可以說是僅次於鄧瑤的女演員。現在這麼踏實的年輕人不多了。這樣的寶藏演員，我們很重視，凡是重要角色的選角上，除了考慮台柱子，就是她。哎，可惜了，下個月全新舞劇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卻在這個時候損失了台柱子。”
    “什麼舞劇？”
    “《月色寒潭》，這是要上報給中央歌舞劇團的，已經定好女一號是鄧瑤，替補就是潘麗麗。這個舞劇有大量的獨舞環節，演出機會非常難得，有可能的話，會因此成為國家一級演員。”
    “國家一級演員……”
    孟文筠嘴上重複著，睫毛微動，細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來，聲音逐漸轉寒。
    舞劇團的調查井然有序，忙活下來，工作量不小。但近日忙乎的不止警隊。
    某個辦公室裏，傳來一聲得意的笑聲“去給孟文筠加點料，助他一臂之力。我可不想他那麼日理萬機。那就不好玩了。”
    手下人趕忙應聲“是！”
    十分鍾後，宋可給朗懷霆打來了電話“朗隊，有人報案稱在拾貝攤發現了人體下肢。”
    眾人接到消息後立刻趕到拾貝攤。
    幾隻躍躍欲試的水鳥，叫聲靈異，在頭頂上飛來飛去幹擾視線，像在空中試探人類底線。
    現場被保護的很好，兩條修長的腿在水麵一起一伏，如同一對鼓槌，有節奏的敲打登場鼓點。既是催促，也是配合。
    “彪子老陸，下水打撈。”
    朗懷霆遠遠地看過去，他此刻的內心感受和被風吹亂的頭發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老陸一邊拉著遺骸一邊說道“這腿上皮膚組織還沒有腐爛，看來剛死不久。”
    “你說這會不會是鄧瑤的腿，她不是正好被人鋸了嗎？”彪子說道
    “那誰知道，撈上來讓老孫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不管是誰，被人鋸下兩條腿扔大海裏泡腳，可夠慘的！”
    朗懷霆也在想：鄧瑤失去了腿，這裏便發現了人體下肢。這是碰巧還是另一起案件？
    “呦這人腳底還有紋身，你看這好像是個花。”彪子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訝地說道。
    “還真是，下麵還有英文字。不知道是不是名字之類的。”
    眾人議論紛紛。
    “哎……不對呀，朗隊，你快看這雙腳，這……是不是跳芭蕾的腳？”
    這雙腳變形到誇張，傷痕累累，一看就是經年累月反複練習造成的腳傷。
    孟文筠也跟過去查看。
    沒錯，它太特別了。即便這不是鄧瑤的腿，至少它的主人也是一位芭蕾舞者。
    等孟文筠俯身細看的時候，腳底處的紋身讓他瞬間僵在原地，瞳孔驟聚，腦海中仿佛驚起一道驚濤駭浪。
    怎麼會？！
    又是我設計的logo，又是這個彼岸花！
    這怎麼可能？！！
    如果謝冉耳垂上的彼岸花是巧合，那這裏又是什麼？這分明是衝我來的……會是什麼人做的，凶手嗎？兩起案件都不約而同的出現彼岸花，一個在宏才中學，一個在拾貝攤，兩地相隔甚遠。它們到底有什麼聯係？難道死者之間存在著什麼我沒注意到的關聯嗎？
    孟文筠隻覺得渾身冰冷，眼前一片白茫茫，一個踉蹌撞到了朗懷霆胸口。
    “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沒事。”孟文筠強裝鎮定道。
    “不行先回車裏吧。”
    “我真沒事。”孟文筠有些不耐煩，他的思緒全然不在這裏。
    朗懷霆沒在說什麼，但他指了指裹屍袋裏的下肢道“收隊，這個交給老孫。”
    經過法醫鑒定，拾貝攤的腿與鄧瑤的DNA比對一致，可以肯定這就是鄧瑤失去的雙腿。
    “鄧瑤人在高速路口，腿在拾貝攤，這兩個地方一東一西，橫跨整個南山市。怪不得發現鄧瑤的時候車都沒油了。”磊子說道。
    這和朗懷霆最初的判斷是完全一致的。
    “不過還是不能解釋，凶手為什麼不就近處理了屍體。”磊子感到納悶。
    “因為他很有可能沒有能力或者來不及處理。兩個地方隔了那麼遠，他隻能抱著僥幸心理，認為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兩處身首異處的屍體聯係到一起。”朗懷霆按照他最初的思路推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