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第3章 年華似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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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叫乾佑恩。你呢?”
“秦木蘭!”秦木蘭遲疑了片刻,不樂意地繼續道,“花木蘭的異姓姐妹,秦始皇的秦。”
……
夜晚,繁星漫天。
花園裏閃爍著昏暗的燈光,通亮的公寓裏傳出一曲悠悠的沙克斯,露天的陽台上,乾佑恩身著馬甲坐在藤椅上。
桌上的咖啡早已冷去,盤子裏的水果依舊滿滿。
吃過晚飯後,他就開始坐在這裏的,房間裏開著燈,桌角的留聲機不停地轉著。
“嗬嗬……”
乾佑恩深深歎了口氣,閉上眼,蜷縮著拳頭在額頭來回蹭著,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
“有意思!真有意思!”乾佑恩忍不住在那裏感歎秦木蘭的莽撞。
“叮鈴鈴”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這裏是乾公館,請問找誰……”接電話的是在乾家做了二十年的何媽。
“少爺,錢小姐找你!”
“就說我不在!”雖然乾佑恩是這社交場的常客,可謂有求必應,但有時候也有像這樣需要獨處的時候,就像今晚、此刻。
“等等,是錢曼柔?”但是‘錢小姐’這個名號又讓他想起了些什麼。
“是的,少爺!”
乾佑恩看了一眼夜空,轉身進屋去接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乾佑恩就拉開了房間的窗簾,讓窗外的第一道晨曦照進自己的房間。他穿著睡衣,打開了房門,走到了陽台,伸了伸懶腰,深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氣。
樓下,在院子裏打掃的何媽看見乾佑恩,眼中飄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露出了滿意地笑容。
但是,之後在乾佑恩吃早飯的時候,何媽還是悄悄將陳浩拉到了一旁。
“陳浩,少爺今個是怎麼了?銀號今天有什麼大客戶嗎?”
“沒!”
“怎麼可能?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少爺能起這麼早嗎?”
“真的沒有!”
“陳浩,連何媽都瞞著嗎?”
“哎呀,我的好奶奶,少爺不過是做好事,開心罷了!”
“做好事?”
“是啊!您就別操心了!您三個月才來一次,就別瞎操心少爺的事了,省得明天回去老夫人看見了跟著瞎擔心!”
何媽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了,不過聽陳浩這麼一說,再加上他臉上笑盈盈的,想著應該要不是什麼壞事,又想到昨晚那個電話,心下一多想,也就跟著笑了。
清晨,院子裏的小鳥在樹梢鳴啾啾,一陣腳步聲,各自飛去,斑駁的樹影落滿乾佑恩的身上。
今兒,他的心情還真的格外好。
“少爺,你還真打算幫那丫頭啊!”
車上,陳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依著他對乾佑恩的了解,乾佑恩固然是一個愛交際的人,而且不管對方的地位和身份,可是,一般來說那些人也都是江湖上的爺們。對於女人,乾佑恩向來是逢場作戲,一夜夢醒,什麼都不記得的那種。何況,那些個女人各個都是芳華韶年,哪裏像秦木蘭那樣的!
“小子,你是擔心秦木蘭呢?還是信不過你少爺?”
嗬嗬,沒想到自己想些什麼都被乾佑恩給看穿了,真不愧是兩人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
“兩個都有吧!”陳浩也如實回答。
雖然也才見過秦木蘭一次,可是那性子他可是印象深刻啊,真不知道等秦木蘭見到到了錢大同會怎麼樣?
而錢大同,乾佑恩向來不喜,在商場上也盡可能地避免接觸,這回這樣主動接觸對方,恐怕是要利用秦木蘭這個燙手山芋煞煞錢大同。
乾佑恩看了一眼陳浩,並不接話,看著外麵的街頭,若有所思。
很快,陳浩按照乾佑恩的吩咐把車開到了和平巷子。
和平巷子,是這座城裏的最貧窮的地方。那裏住著包身工、碼頭工、舞女、車夫等等,也包括那些一日三餐都成問題的人。
“少爺,你還是別下去了,我去接她吧!”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去!”乾佑恩一邊說著,一邊自己開了車門。
今天,他除了陳浩,一個下屬也沒有帶。
在外人眼中,他是一個花花公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風花雪月的富家子。
可是,他的身邊經常有一些出入碼頭、街市的市井之流。
他見過很多在百樂門後門討生活的,也聽過不少關於餓死凍死的新聞,但他還從來沒有踏進他們的生活圈看一看。
一進入巷子,他們倆就遭到了排斥,冷眼不說,更多的是一種鄙夷、害怕的眼光,似乎他們是異類一般。
“少爺,我們好像不太受歡迎哎!”
“嗯……也許吧!”麵對那些目光,乾佑恩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然恐怕連腳都抬不起來。
陳浩不在言語,跟在乾佑恩的身後走向巷子的深處。
“你有沒有記錯啊?”走了半天也沒有見著陳浩口中的門牌號,乾佑恩有些不滿。進了巷子,他們已經拐了不知幾個彎了,一條巷子有一條巷子,始終見不到二一八號。
看著眼前狹長的巷子,乾佑恩抬起了,望了望那縫口子裏的天空,不知怎麼的,忽然間,他很想知道,這裏的天空會什麼不同嗎?
一抬頭,隔著黑色的墨鏡,眼中的天空,依然浮雲流動,天藍碧空。
隻是,似乎那些雲,那片天有了聲音,一種幽靜的聲音,低低地、淺淺地,回唱著。
一時間,乾佑恩的思緒遊離了。
“少爺,你看!”
陳浩一聲喊叫,打破了乾佑恩的思緒。
“不用叫那麼大聲吧!”乾佑恩微有不滿地用手肘蹭了一下陳浩的胸口,然後才朝陳浩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看,乾佑恩就愣住了,隻覺得時間停止了,世界變小了,他能看到的,隻有那麼一點兒地。
巷子的拐彎處,空著一片地兒,那裏支滿了架子,架子上掛滿了白布。
秦木蘭正在那裏掛白布,一條擰成一股繩狀的布被秦木蘭用力一甩,甩到了杆子上,然後,她再慢慢把布沿著一邊一點點攤開來。不一會兒一塊白布就風中飄飄然了。
而迎風一起飄動的還有秦木蘭一頭長發。
白布前,秦木蘭穿著一件素色的女裙,在掛完了最後一塊白布後,她又走進架子中,繞到了最後,查看一下早先涼的布幹了沒有。
秦木蘭摸了摸,收了兩塊布下來,掛在手腕上,向前走去。
“木蘭姑娘!”
“啊!”
陳浩的叫聲嚇得木蘭倒退了幾部,一個不小心,就掛到了身側的衣架子。秦木蘭立刻側過身,想要接住,避免不幸,可惜她手中還有兩塊布,拌著她的手,是她行動有些阻礙。
眼看那些洗得幹幹淨淨的布就要遭殃了,秦木蘭眉頭緊鎖,一個著急,腰一閃,腳下一個不穩,身子便跟著滑向一邊。
“怎麼這麼倒黴?”
秦木蘭望著眼前浮動的天空,暗暗感歎。
當她坦然的想要接受最壞的後果時,隻覺得身側劃過一道人影,夾雜著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接著一個寬厚的手掌纏著她的腰際,她錯愕地睜開眼,沒等她轉過頭看清楚是誰,就聽見:
“你沒事吧!”乾佑恩的聲音是那樣渾厚而溫柔的聲音,是那樣刺激著她的神經,不假思索,秦木蘭一個巴掌打了上去。
“啪”一聲響,乾佑恩的墨鏡掉到了地上,碎成一片。
“少爺!”陳浩張著嘴,不可置信眼前看到的事實,“完了完了……”
秦木蘭一邊往乾佑恩臉上打去,一邊迅速從他的懷中逃脫,腳尖一個回旋,穩穩落地,麵對著一臉驚愕的乾佑恩。
陽光下,乾佑恩的眼睛有些刺痛,眼前的秦木蘭也有些模糊,然而火辣辣的臉頰教他不明所以。他輕輕摸著自己的臉頰,似乎還有一絲濕濕的感覺,待他定神,看清楚了距離自己兩步之遙的秦木蘭,他終於明白了那潮濕的感覺,不是血,而是秦木蘭還沒有幹的頭發。
乾佑恩摸著自己的臉頰,竟有露出了一絲笑意。
“無恥!”秦木蘭不明其所笑意欲何為,脫口而出這兩個字,一想到剛才是乾佑恩占了自己便宜就更加憤憤不平。
乾佑恩聽了,搖著頭笑得很無奈,“秦木蘭,你……”想著要反擊幾句,至少也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一開口,再看看那裏盛氣淩然的秦木蘭,乾佑恩卻又生不了氣,也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什麼你!真是一見你就倒黴!”
秦木蘭也顧不得拌嘴,急忙走上前去,從乾佑恩手裏接過衣架。她一看到乾佑恩的右手牢牢抓著剛才就要倒下的衣架,心裏也是一陣感激,可惜,一想到自己剛才被乾佑恩那樣抱住,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
“哎,秦木蘭不要搞錯哦!我剛才那個……”看情形不對,秦木蘭不會真當自己是什麼痞子無賴了吧,乾佑恩趕緊對著在那裏整理衣架的秦木蘭解釋,“我剛才那是是為了救了你才……”乾佑恩不知怎麼的,一個“抱”字竟變得如此難以啟齒,若換做是平常,他和那些名媛在一起的時候,何嚐如此忌諱,“那好,秦木蘭,救你的事不算。那我也算是好心救了你的架子吧!”
陳浩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乾佑恩使了一個眼色,陳浩卻還是忍不住笑意。
“架子?”秦木蘭剛巧整理好衣架,轉過身,又跟乾佑恩撞在了一起,而乾佑恩由於忙著跟一旁的陳浩使眼色,沒顧著躲開,免不了又遭來秦木蘭的一頓白眼,“你還好意思說架子。剛才誰叫你們突然出現,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叫我的名字。如果不是你們把我嚇了一跳,我會撂倒架子嗎?我又會因為要救架子而摔跤嗎?我不摔跤,你也就……”秦木蘭沒有再說下去,吸了口氣,背過去,整理手腕上的白布。
看著自己家的少爺被秦木蘭批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莫名其妙,可是卻一句話也反駁,陳浩覺得有些這樣的乾佑恩還真是少見。
而不知怎麼的,誰也沒有再講話。
任憑天空浮雲飄過,清風陣陣吹過,耳旁一陣陣白布被風吹動的聲音,有些亂,卻教人聽得有些入神。
“木蘭姑娘,你為什麼要洗這麼多白布啊?”為了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氣氛,陳浩開口問道。
“這是幫五嬸洗的。”木蘭將疊好的布放到一旁的籃子裏,又從桌子下取下熱水壺,到了兩碗白開水遞到乾佑恩和陳浩的麵前,“我們這裏隻有白開水,將就就喝,不習慣,就擱桌上!”
秦木蘭也沒理他們喝不喝,一邊繼續整理已經收好的布,一邊繼續說著,“這些布洗幹淨了送到染坊去。二十匹布一分錢,染坊生意好的話,五嬸一個月可以賺兩毛錢。”
“兩毛錢?那就是要洗四百匹布!”陳浩驚叫。
眼見兩人一驚一咋的模樣,想著兩人準是不知道窮人的疾苦的,也就懶得理會他們了。眼見秦木蘭不理會自己,乾佑恩也就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搭理陳浩,隻是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秦木蘭一匹一匹地疊布。
隻見秦木蘭從籃子裏取出一匹淩亂的布掛到一旁的空架子上,攤開後,抖一抖,擄平整,再沿著一側對折翻疊。
“你們來有什麼事情嗎?”秦木蘭明顯感到身後有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讓她好不舒服,便想著趕緊打發他們走。
“我們是來……”陳浩剛想道明來意,卻驚奇地看見乾佑恩走到了秦木蘭身邊,在秦木蘭側身將疊好的布匹放入籃子中時,他從一個另一個籃子裏取出了一匹淩亂的布,學著秦木蘭的樣子掛到了衣架上。
秦木蘭回過身,也是目瞪口呆,可是乾佑恩的表情顯得那樣認真而嚴肅,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愣著、看著,不能思考。
“不幫忙嗎?我可不敢保證能疊得像你那麼好!”乾佑恩衝著發呆的秦木蘭一笑。
這回秦木蘭沒有再惡言相向了,微微一笑,一邊整理布匹,一邊指導乾佑恩。
望著在那裏的忙活的兩人,陳浩喝了一口手中的茶,餘光中瞥見桌上放著一隻空空如也的碗,陳浩眯著眼,笑意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