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課桌上，那些斑駁的陽光逐漸散開，蘇陌整理起一堆的書，然後胡亂地開始往書包裏塞。眼神無意撇到那個銀色的垃圾桶，她的手指微微頓了頓，那湖泊般的瞳孔安靜地注視著那個方向。
    然後又慌忙收回眼神繼續整理好書包。教室裏空空蕩蕩的，空氣逐漸冷卻下來。蘇陌很清楚，自己的精神越來越不在狀態。所有的思想全部被顧紙陌三個字遮擋地嚴嚴實實。
    她收起手，踱到垃圾箱旁邊，從那些散亂的廢紙中拿起那本藍色的軟麵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眼角作祟，蘇陌小心地擦去上麵的灰塵。
    窗外，天空蒼藍的線條慢慢碎裂開來，然後大片地鋪陳開雨的顏色。蘇陌把本子塞進書包，然後快步出了教室。
    “糟糕。都沒帶傘呢。”她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慢慢走進雨裏。
    那些冰涼的水珠開始順著蘇陌幹淨的臉頰淌下，在下巴處滾落。潮濕的霧氣彌散在空氣裏，蘇陌吸了吸鼻子，然後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腳步掠過一陣輕薄的水霧，隱約中，蘇陌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顧紙陌。
    這三個字快速閃現在腦海裏。她微微轉過頭，雨水在長長地睫毛上留下明亮的水珠，蘇陌有些看不清、
    隻有隱約的聲音在耳邊。
    *****
    “喂。請客！”
    “不要。我沒錢了。今天狀態不好。明天再來！”
    “我不管。”
    ……
    顧紙陌有些不滿地耍賴。“你看啊。都下雨了吔。今天就算了。”她指著外麵，不服氣地黏在夏翊宇旁邊。
    遠遠地，她好像看到有誰愣愣地站在那裏。雨點在籃球場的台階前濺起輕薄的水汽，顧紙陌仿佛是受驚的兔子一般衝了出去。
    蘇陌愣愣地站著，直到顧紙陌慌忙地打起傘，然後抹去蘇陌臉上的水珠。雨點在傘麵上打開，摔得粉碎後順著傘滑下，蘇陌安靜地望著顧紙陌，莞爾一笑。
    她微微把傘往顧紙陌的那一邊推了推。“你可真傻。都給我打傘了，自己背後都被淋濕了。我活到現在還沒見過你這麼白癡的。”
    夏翊宇走到顧紙陌身邊，摟過顧紙陌的肩膀，一切都看似順理成章。蘇陌的眼神頓了頓，被雨水浸濕的劉海搭在額前，水珠不斷順著發絲滑下。
    夏翊宇的眼神自始至終不曾落在蘇陌身上，他打起傘，撐在顧紙陌的頭頂。然後把顧紙陌手中的另一把傘往蘇陌手裏一塞。
    “我們回家。”他摟住顧紙陌就走，雨中留下淡漠離開的背影。
    “你從來隻留給我背影。”蘇陌笑笑，一種溫熱的氣息逐漸漫上眼角。她吸了吸鼻子。“從來……都是這樣。”
    雨下的很大，那些碎裂聲在耳邊清晰而悲涼，蘇陌抹去臉上的雨水，亦或是，淚水。
    ——你似乎從來不曾愛過我。
    ——我們，終於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蘇陌轉過身，牆角處，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緩步走來，那人帶著墨鏡，然後塞給蘇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肥胖的男生，亂七八糟的頭發染成惡心的紅色，眼角是一條疤痕。特征相當明顯。
    “今天的任務。”
    蘇陌接過照片，微微撇了一眼照片中的男生。中午時候的……
    “好。我知道了。”
    金旭熙摘下墨鏡。“今天晚上，24街。”他從黑色的雨衣中伸出手，指指照片上的人。“他。必死無疑。沒有商量的餘地。”
    蘇陌苦笑。“明天不行嗎。今天。我累了。”
    金旭熙凝視著蘇陌疲憊的雙眼。良久，他拍拍蘇陌的肩。“那去休息吧。今天我去。”
    “你不要忘了上次的任務裏你還有負傷。”
    金旭熙轉頭燦爛地一笑。“我沒事。”
    ——還記得嗎？聖誕節，王妃的生日。像這樣的雨夜，不曾天晴。
    金旭熙遠去的背影後，蘇陌淡淡一笑。“小心。”
    雨下的很大，就如同那年的聖誕，不曾天晴。
    王妃。還記得嗎。你把刀刺進夏翊宇的身體裏。還記得嗎。從此的聖誕節，雨下的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