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麵不知何處去 第5章 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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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青石小道上緩緩走來,影子悄悄落在水漬斑駁的石麵上。身邊有一個與我緩步同行的男子,他天生就有一種強大的磁場,容不得我的忽視。我一直難以想象,一個擁有像太陽一樣耀眼,像高山一樣雄厚的男子居然會有如月光般純淨的氣質,如大海般深遠的學識。
一路走來,相談甚歡。我發現他雖儒雅得體卻並非是個迂腐的古人,有些思想卻是比前世的現代人還要成熟。
有時候說到相同之處,我們都會相視一眼,微微一笑,心領神會,默契得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和他在一起,輕鬆自然,猶如柳風徐徐,將心湖就慢慢蕩開一層層的圓暈,直至放大消失,周而複始。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首詩,特別應景,就是筆觸哀傷了些。”
慕容景軒靜靜看著我。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一個盼望著丈夫歸來的女人,是相思樹上的一顆相思豆,紅得通透就像心尖上的血。在這麼美好安靜的小鎮居然也是會有這樣一對對離散的哀侶。”
“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慕容景軒歎道,“人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隨小姐,有些事可不能總看表麵。思念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過客是遺憾,歸人亦是遺憾。曾經有人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隨即,我笑了。
慕容景軒怪道:“怎麼突然笑了?”
我搖搖頭,“隻是奇怪,為什麼和你說話會那麼舒心。”
“隨小姐嫻雅超脫,我也覺得親切。”
“真的,”我歡欣地笑道,“看來姑篾可真是我的福地,才來沒多久就交到兩個朋友。還是俗話說得好,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你應該見見我的妹妹,她的性格和你很像。而且也喜歡這種文風的外國詩,若是你們見了麵定會有相見恨晚之感。”
“外國詩?”
“我的妹妹從7歲就隨小姨去了西方的一個國度,15歲才回來。腦子裏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說一些不同尋常的道理,常常把人弄得不知所措。她就是喜歡寫這種詩,詩體雖很怪異,但是意境很美。”
心中一驚,難道說在我這個時代西方文化已經形成了嗎?而且還比東方文化更加超前,這種詩體算是前世的近代詩了,卻在東方的社會還未成熟的情況在西方流傳。這將會是一個不協調的因素,怕是三國和睦相處的盛世不久便會消逝了。可能還會引發一係列的衝突和戰爭。
“是嗎,”掩飾好心中的驚惶,安慰自己或許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糟糕,“那就真的應該見見了。”
“剛才聽小姐說小姐你隻有個弟弟?”
“是,在南詔。我們沒有父母,從小被一個大戶人家收養,他們家待我們很好。”對於我曾是聖女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也不是怎麼值得驕傲的事,而且怕被有心人利用。
“慕容公子,以後別叫我隨小姐了,叫我心兒就是了。”
慕容點點頭,我心裏泛過一絲雀躍。就像有一顆糖融化在了胸口,連呼出的氣息也是甜蜜的。
回到客棧,我向他致謝道別。以後,或許還要過很久,我才能再見到他,想到這裏心中湧起一股酸澀。
“今天玩得很開心。”
“我也是。”
“景軒君,以後我就喚你景軒君吧!”我惴惴不安,表麵依舊平靜。
“恩,你早些休息。夜寒,記得多披件衣服。”他點點頭,轉身欲要離開。
“景軒君,”他循聲回頭,對我笑了笑,那笑容足以讓萬物失色,讓天地動情。不管過多少年我都會記得有一個少年曾今那麼溫暖地對我笑過,在今後孤獨的歲月讓我魂牽夢繞,將我從絕望的境地一次次地拉回。
“以後可以去南詔,花燈節的時候有篝火晚會,很有意思的。”
他笑著點點頭,嘴角的寵溺仿佛是對自己最疼惜的妹妹撒嬌時的無可奈何。
我望著他離去,心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景軒君,景軒君,景軒君……
“姑娘,有個婦人來找你,一直在內廳裏等著呢。”小二的驚聲將我從如雲的思緒中喚回。
“是誰?”我在姑篾無親無故,也沒招惹到什麼事呀!會是誰找我?
“好像是琦雲居的人。”
琦雲居?
帶著滿滿的疑惑,我隨小二進了內廳,晚風吹著夜影斑駁似乎在訴說那是一條不歸路。
“不歸”,“不歸”……
“我是琦雲的當家桑榆,你可以稱我晚娘。”她慢條斯理地喝著杯中續上的茶水。
我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她就是今天為我試衣服的少婦,不同於早上的花紋綠衣,此刻的她一身月牙白的華服,衣服上的葉形圖案帶著點點微弱瑩光,還是少婦的發型,隻不過多了一副輕巧的珍珠步搖,使她的氣勢更加高傲。眼神也不似我曾所見的那般溫潤良善,眼睛中的鋒芒畢露似能看透人心。若是說白天看到的是一個柔靜含蓄,平易可親的大姐姐,那此刻的她便真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商人。
我學習木係靈術已有四年雖不能完全讀懂人心但也能知曉人之善惡。可此人隱藏的好深,讓我看不懂,摸不透。
或許是看我過於忸怩不安,桑榆輕笑一聲,恢複了白日的風輕雲淡,“你叫隨心?那我喚你心兒吧!你不用那麼拘束的,今天我來沒別的事就是想見見同鄉。”
“同鄉?”我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說道,“桑當家,我想你認錯人了。”
桑榆不置可否,拿出一個紫色錦囊,我一眼便認出那是我從南詔帶過來的,裏麵裝的是我的名字、客棧地址、行李單和每天開銷的賬單。
“這是我的錦囊,可能是掉在琦雲居的鋪子裏了。有勞桑當家親自送來。”
“你所用的筆是最細的鵝毛筆,書寫的順序是從左到右的,還使用了阿拉伯數字和小數點。”她喝了口茶,“其實這都可以有理由解釋,現今東西方國家的聯係更為緊密,許多高官貴族都將自己的孩子送去西方的英國、法國或是德國留學,從他們那兒學到這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桑榆止不住開始發笑,語氣不在平穩,恍若有什麼東西直觸到她心中最隱秘最敏感的地方,“你用的記賬方法是美式記賬法。”
我如同遭到雷擊,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在毫無形象地癡癡笑著。
而後,她斂去了笑容,緊緊握住我的手,在我麵前的還是那個隱忍堅韌的女子,似乎剛剛的所表現的狂亂都是假象。
她續了一杯茶水,“從我知道我回不去的時候開始,我一直在找和我一樣穿越而來的人。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失望,你不知道一個女子獨自一人漂泊在一個陌生的他鄉有多苦。災荒時期,饑渴和嚴寒使我親眼看到了一個人間煉獄,然而對我來說更可怕的是孤獨和無助,這才是最要命的死神。”
從她悲慟的眼神中我仿佛也感受到當時與死亡插肩而過的恐懼,那將會是人一輩子都無法遺忘的噩夢,它就如同一株藤蔓悄無聲息地闖入午夜的夢境,緊緊纏繞住精神的骨架,直到嘶聲力竭,浴血而亡。
“好在在我絕望的時候遇到了夫君,你也看見了,現在我過得很好。似乎是做了一個夢,一切的失望都變成了希望。就連你的出現也是。”她露出了極其溫婉笑容。
“晚娘,你有沒有聽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句話?”
對於我忽變的名稱,桑榆隻是溫溫一笑,“是指初雖有失,而終得補償。”
我調皮地笑了笑,“是上天的失手才讓曾今的你遊浮在悲劇性的日子裏,它是在亡羊補牢呢!”
桑榆微笑著點頭。
“心兒,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什麼?”
“我是從18歲的時候穿越來的,是和身體一起過來的。你呢?”
沒想到她突然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我一下子晃了神,在桑榆的再三催促下才答道:“我是從一個嬰兒做起的,沒有父母,隻有一個弟弟。來的時候就要快過20歲的生日了。”
“你一直住客棧也不是辦法,這兒有認識的親友嗎?”桑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陷阱。
我搖搖頭。
“那就現住我那兒吧!有很多閑置的客房的。”桑榆柔柔地微笑,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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