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貓兒得了綠珠的恐嚇，非但沒有立馬逃走，反而渾身豎起了毛發朝我齜牙咧嘴。陽光的照射下，那兩根牙齒細長的很，泛著犀利的白光。這副模樣，讓我想起了電視裏專門吸嗜人血的貓妖，怔腫之間，竟無端生出幾分懼怕之意。
    綠珠操起旁邊的一根小竹竿，捏著就要去驅趕。我驀地抓住她的手臂，“這隻貓，像不像容美人的那隻？”
    當日，那隻貓在我的掌握之中劃傷了我，就被太監拿下去處理了，至於怎麼處理，無非就是隨便搞個法子把它給弄死，雖然殘忍了點，可既然要演戲，就要繼續下去。不過事後聽說，那貓在“行刑”前，抓傷了太監逃走了。
    綠珠聞言，盯著那貓仔細瞅了一眼，半響道，“好像真的是容美人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隱隱中，感到一種危機四伏的感覺，“這個榮美人真是一點也不讓我省心。”
    綠珠停了一下道，“不知夫人作何打算？”
    我知道她意有所指，淡然道，“子路的死，我一定會調查清楚，如果真是的容美人所為，我絕不會輕饒她。這隻貓，我瞧著心煩，你看著辦吧！”
    綠珠應諾，重新拿起小竹竿去抓住這隻貓。可她哪裏是這隻小畜生的對手，幾番回合下來，綠珠已經是筋疲力盡。可它倒好，優雅地踩著欄杆的邊緣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慢悠悠地走著。
    突地，它朝我躍來，我驚訝地抬臉，便瞧見了它從我頭頂飛過，露得那粉色的腹部。“啪——”的一聲，我又是一顫，回頭望去，隻見它正窮凶惡極地對著我那碗蓮子八寶湯進攻著，不消一會，那碗蓮子湯便被解決完了，就連著地上的殘汁都被舔食的一幹二淨。
    我籲了口氣，為自己找了個心安的理由，“原來，它是餓了。”
    “許是呢！”綠珠放下竹竿，輕輕地走到它的身後，溫柔地抱住它，這下子，它居然沒有再逃，就連一點的反抗也沒有。
    “夫人不用擔心，奴婢這就把它拿到後院裏處理掉。”
    “不用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實它也是無辜的……”我伸手向它摸去，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家裏也養過一隻貓，和它一樣擁有潔白無瑕的毛發。我管它叫豆芽，可是後來，它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在一個夏天的傍晚出去覓食，就再也沒有回來。鄰居家的胖子哥說，那是因為最近喜歡吃貓肉的人比較多，豆芽不幸被抓走了……
    我長久地停滯在過往的記憶裏，難以承受那份莫名的悲傷。這很可悲，因為我始終忘記不了過去
    “瞄！——”它卻在這個時候發作了，再次躍起，從我的手中掙紮出去。等我有所察覺時，我的手背上已經出現了深深的一道抓痕。
    “夫人。”綠珠驚呼。
    我扭頭去看它，它已經逃的遠了，一溜煙的消失在不遠的角落裏。就好像是我小時候最討厭的老鼠，每次我看到它時，它總是鑽進一些小洞裏麵，再也找不到了。
    “小爪子倒是鋒利的很！”我不怒反笑，狠狠地將手中木質的勺子折斷。
    “夫人。”綠珠轉到我麵前，手指觸碰著我手背上的傷痕，“得趕緊地包紮一下。”
    她隨即又忙綠起來，那瓶剛送來的香肌素果然藥效不錯，塗抹在手背上，好像變魔術似的，倏地愈合了。
    “大王對夫人真是有心。要是換了其他娘娘，就這點小事，哪會記得住啊！”綠珠在忙綠之中，仍不忘說些讓我愛聽的話。我側過臉，凝視著鏡子中的那半張臉，抹上香肌素後，它就像一道受傷的心靈一樣，慢慢地愈合，雖然沒有痊愈，至少也不再滴血了。
    心情頓時大好，恰好也到了午膳的時辰。就派人多準備了些菜色來，拉下綠珠與我麵對麵地吃起來。
    “聽說昨夜，靖安夫人發瘋了。”吃到一半，綠珠突然跳出這麼一句，“奴婢也是適才出去時，聽那些小太監們說的。”
    “倒是說說，怎麼個瘋法？！”我未抬眼，徑自夾住碗裏的一根青菜，慢慢地送進嘴裏，又極有耐心地咀嚼著。
    “聽說靖安夫人唱了一夜的歌，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樣非常難堪！圍觀的那些宮女太監們都看的目瞪口呆，說她如今的模樣，就連街邊的乞丐都不如。”綠珠的話語雖平淡，卻也不難聽得出，其間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在。她肯定是高興的，因為靖安夫人的瘋傻，為自己那死去的姐姐覺得值得，一切都算是有了報應。靖安夫人雖然沒死，卻是比死了更難受。我當初沒落苦役司，可是有翻身的餘地，而她，又瘋又傻，加上林家人已經完全放棄了她，任由她自生自滅，真的是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就是不知道她哪天會老死在上清宮裏了……
    左眼突然不合時宜地跳動起來，我想起那句古老的寓言——左凶右吉！
    “夫人怎麼了？”
    我按住自己的左眼皮，搖頭笑笑，“沒什麼，就是眼皮子跳的厲害！”
    “許是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
    “大概吧！”我笑著站起身，“看來我得好好睡一覺了！”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衣料磨蹭時的輕微窸窣聲，我狐疑，探頭望去，又是梁公公，他率領著幾個小太監，正往這邊行色匆匆地走來。
    “梁公公這般匆忙來此，不知是所謂何事？”我心中不知為何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而梁公公的臉色顯然不像上次那般友好，甚至是陰霾的。
    他客氣地一弓腰，“老奴是奉了大王的旨意，特地請夫人過去一趟！”
    我臉色一滯，順勢問道，“不知是什麼事情，還要麻煩梁公公親自來跑一趟！？”
    梁公公嘿嘿笑著，緩緩抬起臉，“夫人既然問了，那奴才也但說無妨。但是在說之前，還望夫人有個心理準備，這事兒，可有點大了！”
    他這樣陰陽怪氣地說話，我突生厭惡，朗聲道，“到底是何事？”
    他微微咳嗽了一下，道，“靖安夫人死了，太醫的診斷是，食物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