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飄渺，沙沙聲不絕入耳。改日醒來時，碧青的花葉上都朦朧地覆上了一層小細珠。天色清冷，陽光深藏在墨黑的烏雲裏，隻綻開一點零星的光。幾聲鳥鳴，回蕩在灌叢間，忽而掠過，驚得滿地的花瓣落地。
    綠珠直嘮叨這鬼天氣，雨總是下個不停。我且笑不語，與熱騰騰的豔陽天比起來，我更喜歡這樣的陰雨天氣，溫度剛剛好，不涼也不熱。不過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就跟著天空上的烏雲一樣，陰霾起來。
    走進院內的一處涼亭下，往那石桌上搬了幾副書簡。秦朝還沒有宣紙這類的紙張，我隻能吃力且笨重地看這些老古董。
    綠珠得了我之前的吩咐，專門抱了一隻小貓咪來，玩逗著。我瞧著可愛，就要抱在自己懷中。綠珠擔心道，“夫人小心被抓傷。”
    我笑道，“不礙的。”又抓住貓咪的爪子，好奇地看著它粉紅色的爪子。剛出生的小貓粉粉嫩嫩的，毛發幹淨，不時的還伸出小舌頭。我一時喜歡的很，隻顧著逗玩。
    直到綠珠輕聲提醒我，我才抬起頭，林美人李美人和容美人早已站在院門口。
    我把袖珍貓遞給一旁的宮女，朝她們幾人笑道，“姐姐們都來了，快過來坐！”
    她們幾人款款走近，我見容美人身邊的宮女也抱著一隻貓，正是當日闖入采薇宮打破了花瓶的那隻。那宮女膽子小，不敢正眼看我，隻低頭撫弄著貓的毛發。
    容美人讚道，“夫人的貓好漂亮，毛發純正，想來定是稀罕貨。”
    “不過是普通的貓種而已，哪裏有什麼稀罕。”我客氣道，“倒是姐姐的這隻袖珍貓，嬌小玲瓏，這個眼珠子碧綠碧綠的，著實讓人喜歡！”剛修飾過的指甲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微光，指尖秉承了我從前的愛好，故意修飾地尖尖的。
    容美人輕扯嘴角，神色驀地淒然，有些苦澀，“我獨居紫蘇殿，全靠著有這麼一隻畜生陪伴著我，否則還真是孤寂難忍。”說著伸手從宮女的手中接過貓兒，愛憐地用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它的毛發。那貓兒被主人撫弄的舒服了，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
    我細細打量了這個宮女一眼，趁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有些不自在，眉眼閃爍，始終不敢正眼看我，“奴婢子路。”
    我點頭笑道，“好名字，模樣也不俗。”
    她拘謹地微微躬著腰，也不敢回我話，隻是隨及默默站到一旁。容美人不悅地瞥了她一眼，對我討好道，“夫人莫見怪，這個丫頭是剛剛進宮的，什麼規矩都不懂，待回去之後，我定要好好地管教管教她。”
    我斜眯起眼睛，接過綠珠遞給我的花茶，抿了小口，紅唇輕啟，“不懂可以慢慢調教，誰也不是一開始都會的。就連綠珠這樣的宮中老人，也時常伺候的不盡人意，更別是這樣水嫩的小姑娘。”
    容美人迎合著連連說是。林美人和李美人坐久了，也借此迎合著笑了幾聲。綠珠大概有些著急，在背後微微提醒了一下。
    我領會她的意思，輕輕放下茶盞，對容美人道，“姐姐的貓兒可愛的緊，不知能否讓妹妹我抱一會兒！”
    容美人聞言展顏，露出兩頰的梨渦，格外分明，她小心地把貓兒交給子路，“夫人既然喜歡，不管抱多久都沒事。”
    我和容美人說了許久的話，那林美人和李美人隻能幹巴巴地坐著。李美人是個知書達理的人，除了在恰當的時間附和幾句和笑幾句，其他時候都是抿嘴含笑聽著我們說話。林美人卻是坐不住了，見我如今和容美人說得火熱，雙眼露出露骨的嫉妒來。我心中嗤笑，全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這邊，子路低臉，上前幾步，將貓兒轉遞到我麵前。
    “夫人……”她輕如蚊吟，頭低地很低。
    這樣一副怯生生的模樣，我見猶憐。一時之間，洋溢在心間的，都是深深的自責和矛盾。頓了一下，柔聲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回夫人的話，奴婢今年十四！”
    “哦！”我沉吟，又笑著問道，“家中還有什麼人？”
    她許是不曾料到我會問她這些，又因忌憚著我的身份，身子微微發顫，囁嚅，“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姐姐！”
    “姐姐？！”我一時好奇，又多問了一句，“那你姐姐也和你一樣在宮中當差？”
    “奴婢的姐姐自小體弱多病，所以不能入宮。”
    我唔了一聲，點頭。她的眉眼稀淡，是屬於那種比較乖巧的類型。我可以想象出她平日裏的樣子，總是喜歡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每月的餉銀大部分都給了家裏的父母。可即使這樣，也絲毫減輕不了自己貧苦的家境，和姐姐病情的加劇。
    “恩咳……”身後，綠珠古怪地咳嗽了幾聲。
    我恍然回過神來，心一發狠，綻開一個笑臉，從她的手中接過袖珍貓，“好可愛……”
    修剪的異常鋒利的指甲，在這一瞬間，狠狠地掐了貓兒粉嫩的腹部一下。這隻年幼的袖珍貓，驀地尖叫，受不了疼痛地掙脫開我的手，已經長成的爪子，劃過我的手背。
    “啊！”我故意加大了聲響，尖叫。身體因為受到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而趔趄地往後仰去。
    “夫人。”眾人都擔憂地朝我看來。
    我蹙眉，隻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等到看清時，那袖珍貓已經躍到我的麵前，“瞄……”伴隨著這聲詭異的貓叫聲。我的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有些微的血跡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