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林中度過了一個月的時光，本以為哪怕橫穿密林，也快該走出去了。
    然而，就在正滿一個月的那天，出了意外。
    那日清晨，太陽初生，朝露未退，林裏涼爽至極。
    柳飛煙感到輕鬆舒適極了，和司空揚邊走邊說說笑笑。
    突然，司空揚的話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方，神色凝重。
    “怎麼啦？”柳飛煙也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不明所以。
    半晌，司空揚搖了搖頭，舒展開眉頭，雙手抱臂輕笑起來，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
    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輕笑，一會兒又歎息——他到底在想什麼？
    “到底怎麼了？”柳飛煙追問道。
    司空揚斜睨柳飛煙，調笑道：“你不覺得我很有先見之明嗎？”
    柳飛煙撇嘴：“又怎麼了！”說他自戀真是輕了。
    司空揚的腳步向前邁去，一直走到一棵樹下，靠在樹邊，悠悠笑道：“你沒感覺這裏很眼熟嗎？”
    他的目光向上瞟去。
    柳飛煙這才發現，這棵樹的樹皮，被刮下了一圈，露出一塊肉色。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柳飛煙心頭：“這是哪裏？”
    司空揚道：“你被蛇咬的那個地方。”
    果真，他們繞了一大圈，經曆了那麼多磨難，甚至差點丟了性命，現在竟然又回到了原點！
    這樣一來，他們又要重新尋路，可能再經曆一次同樣的困境。
    想到這裏，柳飛煙雙腿發軟，隻想坐下去。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他們可以再過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如果二人一起死在這密林裏，也免了她的苦惱。
    柳飛煙歎一口氣，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還能記清？”
    司空揚每走一段，便做下記號。那麼多記號，他又如何分清？
    “我的記號是漸漸降低的，而這裏，正好是我伸直手臂所能夠到的最高處。”
    這麼說，這裏果然是她被蛇咬的那個地方！
    柳飛煙頓時感到一陣陰冷從小腿襲來，飛奔上前拉過司空揚，喊道：“那！我們快點離開這兒！”
    司空揚卻偏偏不肯快跑，他磨磨蹭蹭地問道：“走之前，你是不是該辦點事情？”
    “什麼？”柳飛煙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事要辦。
    司空揚挑眉獰笑：“去看看老朋友唄！”他的目光在四周的草叢裏掃了一圈，低語道：“那條蛇呢……”
    柳飛煙頓時暈倒：“不——快走！”
    笑聲向四麵八方飄散開，輕盈得沒有一絲負擔。
    柳飛煙不知道，這樣的笑聲，在他們之間，還能持續多久。
    所幸的是，換了另一個方向又走了幾天，二人終於嚐到了“柳暗花明”是個什麼滋味。
    路途漸漸清晰起來，初進林時見過的景致，一點一點重現在二人麵前。
    看來，這一次，方向選對了！
    雖然已經來到了曾走過的地方，柳飛煙卻仍舊不認識路。她隻知道這些景色她非常熟悉，卻不知道這處景致之後，該是哪一處。
    司空揚驚訝：“你不記得路啊？”
    “嗯嗯！”柳飛煙理所當然似的點點頭。
    “哦——”司空揚恍然大悟般低語，“看來，不隻因為那場暴風啊。”
    柳飛煙沒聽清：“什麼？”
    司空揚大聲道：“我說你迷路，不隻因為那場暴風！你說你，連路都不記，還敢來追我？”
    “我……我當時哪想那麼多啊……”柳飛煙吞吞吐吐道，偷眼去看司空揚。
    “那現在呢？你是不是應該多想點？”
    司空揚突然站住腳步，回過頭，定定地盯著柳飛煙，微笑的眼神中寫滿了期待。
    “是啊……最近，我想了很多呢……”柳飛煙低頭，擺弄著衣角，自言自語道。
    “想了什麼？”司空揚追問，緊盯著柳飛煙。
    柳飛煙的雙手劇烈顫抖了一下，心裏緊張得要命。
    她不想提起、不願提起那個決定。她還想，過一段輕鬆快樂的日子，於所有人無愧。
    “我們快要走出去啦！”柳飛煙回避問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向前跑去。
    “等等！”司空揚叫住。
    柳飛煙立刻站住腳步，心跳加速，不知他是不是要問到底，或者說出讓她難以應付的話。
    如果真的這樣，她該怎麼回答呢？
    轉過身，柳飛煙意外地看到，司空揚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她，指指右方，麵無表情地說道：
    “走那邊……”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柳飛煙吐了吐舌頭，趕緊跟了上去。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