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食物的供應越來越不充足，隻是斷斷續續地有一些東西可吃。能飲用的水源，更是越來越少。
    柳飛煙的腿傷已經漸漸愈合，不必再由司空揚背著，自己拄著一根長長的木棍，速度雖慢，卻也能行走。
    三天前，他們遇到了一棵青蘋果樹，樹上掛滿了淡綠色的蘋果，散發著誘人的色澤和清香。
    司空揚躍身上樹，摘了一些看上去水分充足的，用衣服包好，帶在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柳飛煙無奈地笑笑，在城裏的時候，他的身上幾乎從來不會帶任何財物，看起來是那麼飄逸瀟灑。然而在這密林裏，他卻總是要帶上大量的食物，看上去有些像負重行軍。
    盡管他們吃得極為節省，到了今天，仍然隻剩下了一個蘋果。再加上此時正值盛夏，聒噪的蟬鳴早已鳴去了蘋果中的水分。此刻的蔫蘋果，幾乎擠不出一丁點水分，隻能勉勉強強作為充饑的食物了。
    柳飛煙聽到肚子發出的饑餓信號，不禁抿抿發幹的嘴唇，向司空揚提議，一起分掉最後的一個蘋果。
    走在前麵的司空揚頭也不回地淡淡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你不餓嗎？”柳飛煙有些懷疑地試問道。
    司空揚對此似乎極為不屑，隻是搖了搖頭，繼續尋著路。
    柳飛煙沒有再說什麼，難耐的饑餓讓她幾口吞掉了那“風幹”了的青蘋果。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那個一直在前麵領路的白影轟然倒下的時候，她才真正後悔，沒有用心解讀他淡然背後的關心。
    “司空揚！你怎麼了！”柳飛煙拋掉木棍，跌跌撞撞地衝向前去，扶起司空揚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醒醒啊！”
    司空揚的嘴唇慘白，幹裂得已經滲出鮮紅的血，甚至形成了清晰的紋路。
    柳飛煙這才想起，從前天晚上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吃過一點東西，甚至沒有喝過一滴水。
    那些小的可憐的小水窪裏僅有的一丁點水，他都讓給了自己。
    柳飛煙的淚水柔柔地滑落，她發瘋似的跑到四周，卻發現不了一丁點兒的水。
    無奈之下，她從樹上拽下許多的樹葉，回到司空揚身邊，將樹葉揉爛，極力擠出一些汁液，讓它們流進司空揚的口中。
    柳飛煙呼喚著他，搖晃著他，許久之後，終於在淚水中，看到他的雙目緩緩睜開。
    司空揚咳嗽幾聲，目光集中在柳飛煙的淚水上。
    “你哭了，傻丫頭？”司空揚柔聲道，緩緩地眨眼，輕揚嘴角，“我還不想死。”
    柳飛煙用袖口抹去淚水，賭氣似的說道：“你才傻……”
    司空揚將目光移至那些擠幹了的樹葉，伸出手去，慢慢地拿了過來，輕笑道：“你還不傻嗎？這樹葉，要用嫩的。”
    “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柳飛煙抽泣道。在這個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心情去學習什麼生存技巧。
    司空揚皺眉，前所未有的濃重憂鬱將他的麵容全部籠罩，就像死亡的陰影現在正將他們二人漸漸覆蓋。
    “兩個選擇，一個是現在就死，另一個是繼續往前走。”司空揚用手撐住地，用盡全身力氣坐了起來。
    “你還能走嗎？”柳飛煙擔憂道。
    司空揚苦笑。他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停止在一種形狀奇特的野草之上。
    他抬起手，指著那野草道：“你把那叢草連根拔來，那草根有些甜味，可以勉強咽下。”
    二人繼續上路了，隻不過那跟木棍，拿在了司空揚的手裏。
    接近傍晚，接連陪伴他們幾個白天的太陽終於斂去了身影，一層厚厚的雲靄迅速蔓了上來，顏色愈加濃重，由白，到灰，一直到沉沉的黑色壓下來。
    涼風一陣一陣襲來，讓又累又渴的柳飛煙感到暢爽非凡，疲軟的身體也能勉強直起，感受一下迎風的爽快。
    想到大雨可能將要降臨，柳飛煙感覺到，生存下去，似乎又有了希望。
    然而，司空揚抬頭觀察了變幻的雲霧一會兒，又看了看他們所處的地勢，不無擔心地對柳飛煙說道：“飛煙，我們趕緊到高處去，也許洪水就要來了！”
    旁邊有一個陡坡，二人便向那裏走去，拚盡全力向上爬。
    快到頂層時，大雨傾盆而至，伴隨著閃電和轟隆隆的雷聲，還有越來越低的黑雲，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快！飛煙！”雨聲噼啪大作，司空揚的喊聲顯出幾分聲嘶力竭。他的手上暴出青筋，緊緊拉著柳飛煙的手，極力將她向上拉。
    也許是經曆過太多，司空揚在此大難臨頭之時，所拚出的潛力較柳飛煙多出許多。在他體力遠不如柳飛煙的時候，上起陡坡，不僅能保證自己的速度，還能拉柳飛煙一把。
    柳飛煙感到渾身的力氣已經用到了盡頭。大雨使腳下的路越來越泥濘，隨水流下的沙土成了她極大的阻力。
    終於，司空揚到達了坡頂，正要幫柳飛煙邁出最後一步。然而就在這時，柳飛煙突然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順著水流開始向下滑。
    幸而司空揚還拉著她的手。他大驚失色，即刻伸出另一隻手，一起緊緊拽住柳飛煙的手。
    “飛煙，快，把那隻手給我！”司空揚大喊，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蓋過雨聲。
    此時，坡下的土地已被大水淹沒，滾滾的波浪席卷著泥沙，幾乎要將一切吞噬。
    柳飛煙拚盡全身力氣，卻如何也抬不起另一隻手。
    她的眼睛被雨水打得難以睜開，意識漸漸淡去。她覺得困極了，好想睡，好想好好地睡一覺。
    “柳飛煙——”司空揚大喊一聲，想要用出最後的力氣。可就在這時，滾滾洪流突然使他腳下的泥土鬆動，他腳下一滑，向坡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