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無夜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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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雕花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庸懶地邁開步,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房間裏的沙發上。
坐在一旁的短發女人瞥了他一眼,完全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存在,繼續研究手中的文件。
男人抬手,挑了挑額前略長的發,端起桌上的咖啡就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杯子。”女人一本正經地說,“古先生,我記得你不是這麼閑的人。”
古炎休眯了眯狹長的眼,識相地放下杯子:“最近吃了個大虧,短時間內可以不用出現在世人眼前了,所以比較無聊,來找我們美麗的秋小姐打發打發時間。”就是那一跪,也讓他的自尊心受創好一段時間了。
“世庭告訴我,景文這回讓你吃了大虧。”秋繁低下眼,將文件翻過一頁。
“那小子的天賦果然不錯,我沒看錯人。”古炎休將手背過腦後,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就是太傲,而且……心太軟。”嘴角的笑容忽然沉了下去。
秋繁抬眼看了看他,放下了手中的紙:“古炎休,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從殺了簡明那天開始,就神經失常了?你已經折騰那個孩子七年了,我建議你還是放過他,讓他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好了,他本來就應該有一個正常的人生……”
古炎休的俊臉微微扭曲了一下:“正常的人生?難道我就不該有一個正常的人生嗎?那個老頭子毀了我向往,讓我手染鮮血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想過?”
“別這麼說你父親,你們是一種人。”秋繁道,“你和老爺子的相似程度還真讓我明了了什麼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好吧好吧。不提這個了。”古炎休閉了閉眼,揉了揉太陽穴,“把東西給我。”
秋繁扶了一下眼鏡,動作麻利地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盤磁帶,扔給他:“東西在這裏,這小子昨天晚上在……唉算了,不嫌臉紅就回去聽。現在,立刻,馬上,滾。”
古炎休淺笑了一下,招呼都沒打就風風火火地衝出了房間。
待門關上後,秋繁取下眼鏡,揉了揉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頹然將身子向後一靠,然後長長歎了口氣。
古炎休將磁帶放入錄音機,然後按下了播放鍵。
一個女孩軟軟的聲音自裏麵傳了出來:“文,成功了嗎?”
“沒有。”少年幹脆地道,“端了古炎休的盤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那個男人的手段我是最清楚的。”
然後又是女孩的聲音:“你沒有殺他?龍頭死了,我相信即使他手下那些膿包軟蛋再怎麼樣做,也沒辦法力挽狂瀾了。”
“他還算我的恩人,至少如果七年前,他沒有給我那口飯,就沒有今天的顧景文。況且……你也別忽略,他旁邊還有個梁世庭。”
“文,你在為你的心軟找借口。”女孩的語氣有些悶。
少年的冷哼含了嘲諷:“嗯,我就是心軟。唯獨對他下不了手。”
雖知他也許隻是隨口說說,心還是漏跳了一拍。古炎休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曠的房間裏,兩人的對話依然在播放。
後麵無意義的對白聽得古炎休都有些睡意沉沉。
最後,兩人的聲音慢慢沉了下去,女孩慢慢喘息起來,最後開始呻吟。
古炎休蒼白著一張臉猛地拍下了停止鍵。
男人站起身來,猛地一把扯開落地窗簾,望著繁華城市喧鬧的夜景,微微呢喃:“景文,你明明還沒有長大,為什麼總是愛裝著成熟呢……不……要是你從來都沒有長大過,該多好……”
他常常歎了一口氣,頹然倒在身後的床上,隨手扯過被褥,將頭深深埋了進去。
……
管家站得很直,像標槍一般。
即使麵對死亡,他依然一臉溫和,充斥溫文儒雅的的目光即使隔著鏡片,也能讓人感覺得到。
十六歲的古炎休的身體一直在顫抖,看著不遠處的男人。
那個男人端著槍對著他,額角的汗水一顆接著一顆滾下。
“開槍。”父親冷得似乎可以凍結世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炎休,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今天死在這裏的,如果不是簡明,就一定會是你,別重蹈你哥哥的覆轍,死在外人手下。”
父親話音未落,古炎休便扣動了扳機。
那一刻起,他便徹底墮入父親那片黑暗世界。此後,即使打著燈,也不可能找得到前麵的路了。
“炎休,你聽著。”父親抽出他手中的槍,將自己那把勃朗寧重重拍在了他的手掌上,“以後,你的生活將永遠充斥血腥和殺戮,記著不要對任何人心軟。”
血腥,殺戮。
這是他注定的命運。
他握緊父親的槍,笑了笑,又笑了笑。
父親卻不再看他,徑自轉過身,離開了這個空曠的草場。
管家簡明依然倒在那裏,他的血從眉心的傷口滲出來,染紅了嫩茸茸的青草;他的麵容微微扭曲著,雙眼瞪得極大。
然後簡捷來了。
他幾乎沒有瞟自己的父親一眼,隻是將手裏的糖果塞到了古炎休手上,然後轉身就走,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古炎休知道他其實是說不出,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
血腥……
殺戮……
古炎休死死握著手中的糖果,歇斯底裏地大吼出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他才慢慢平靜下來,慢慢擦去額角的汗水,顫巍巍站起來,將手中已經有些粘膩了的糖果塞進了嘴裏。
是,身為黑道霸主的兒子,他沒有得到普通生活的權利。
……
“炎休……我懷孕了……”簡萱的語氣小心翼翼,連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安,“我可不可以……把孩子生下了?”
“你是說……我能做一個父親?”年僅十八歲的古炎休驀然瞪大了眼。
簡萱微微蹙了下眉,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什麼?”
“沒……什麼……”古炎休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心裏不知是喜是憂。
……
“簡萱的事我聽說了。”父親扶了一下眼鏡,“告訴我,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古炎休認真地點了頭。
“那,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
“古先生,恕我直言。這次體檢的結果表明,您的生育能力……”
“怎麼會……”他慘白著臉,猛地向後一個踉蹌。
沒有生育能力,那麼,那個孩子從何而來?!
……
八個月後,孩子呱呱墜地。
親子鑒定的結果顯示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
……
一年後,簡萱死在了一家賓館。
她在死前中了五槍,槍槍命中要害。
隨後,古炎休帶著僅有十二歲的顧景文踏進了古家。
……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古炎休僵了僵身子,將手伸出抓過話筒。
父親的聲音自裏麵傳來:“炎休,我聽霍爾頓說你出事了,是怎麼回事?”
“我隻是在訓練我的徒弟。”古炎休的笑聲有些冷,“我不可能有孩子,暫且不說炎舒在三年前就已經離家出走,以你的年齡來說也不可能再給古家生出一個繼承人,那麼,這個接手的人就由我來決定。”
父親緘默了。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這樣的局麵,我還是有能力控製的。”
電話另一頭的老人長長歎了口氣,最後隻說了一句話:“炎休,你好自為之。”
古炎休一挑眉,掛掉電話,將話筒掛了回去,卻不經意將桌上的,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帶在身上的八音盒撞到了地上。一串叮叮咚咚的音樂從裏麵傳了出來,令他一時間恍惚了起來。
……
“買這種東西回來幹什麼?”
“玩。”
“一天到晚淨買些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東西,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古炎休瞥了眼炎舒手中的八音盒,繼續看手中的報紙。
炎舒氣得跳腳:“你又比我大多少?”
“五歲。”將報紙翻到第四版,男人依然連眼睛都不抬一下。
炎舒咬牙切齒,猛地將八音盒砸在沙發上:“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可沒說我喜歡這個東西!”說著,他跺了跺腳,快步衝上樓去。
炎休笑著坐直了身體,伸手將那個八音盒拿了過來,輕輕掀開蓋子,仿佛能從那金色的小玩意上看到炎舒略帶了孩子氣的臉。
……
他張了張唇,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撿起那個八音盒,確定沒有破損之後,抓起一旁的外套,隨便抓了抓頭發,披上外套便衝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