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春佳節將近，都市再次熱鬧起來，人們熱情的火焰驅走寒冬的冰冷，高昂的興致揮灑盡佳節的歡欣。
    何樂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一言不發的打量著身前嬉皮笑臉的好友。
    “李錫晟，你到底來幹嘛？”冷酷的俊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何樂心裏連連歎氣，都怪自己當初交友不慎，才搞了這樣一個整日嘻嘻哈哈的朋友。
    “給你拜年~”李錫晟笑的彎彎的眼裏露出玩味，高挑的眉梢將他的玩世不恭描畫的淋漓盡致。
    “你過的是什麼美國時間？”何樂揉撫額角，移開眼神盯著牆上的古式掛鍾。
    “其實我們那兒有個小男孩對你一直念念不忘呢~”
    “他應該搞清楚對象是誰。”
    “是你啊，沒有錯的。”
    何樂白他一眼，語氣裏添雜著怪異，“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同性戀，我對同性沒有興趣。”
    “我沒有詢問你的意見，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我也隻是在陳述事實。”
    李錫晟不再說話，靜靜的凝視著手中的杯子，他開始覺得自己來找何樂是一種多麼愚蠢的方法，跟何樂講情說愛，還不如對牛彈琴來的痛快。多年的相處，李錫晟也漸漸明白好友的性情，他擁有無上的經濟頭腦，卻在戀愛方麵一竅不通；他擁有高人氣的外表，卻在家事方麵永遠少根筋。
    這樣的人，做老板還好，做老公，除了那副英俊逼人的長相外，便一無是處……
    何樂多年來的辛苦是有目共睹的，但他心中的孤獨和對事業的厭倦也隻有至親才能明白了解。
    他和卓炎一樣，彼此都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相伴此生的人來填補生活中的空缺。李錫晟其實並不知道怎樣幫助兩人才最有效，他也不想再勞費心神的找方法，他不是什麼事都想參一腳的人，這次他隻是覺得好玩來“順水推舟”。
    李錫晟是經曆過虐心虐身的感情的人，他始終覺得，自己的愛情還是自己把握比較好，別人的建議再怎樣也無法取代自己心中的真情。
    可站在朋友的立場，李錫晟還是很希望卓炎和何樂能走到一起的，兩人有著互補的性格，而對方也是能夠使自己動心的類型。不難想象，若這兩人結成伴侶，那該是如何天造地設的一對。
    既然有一見鍾情，那就有日久生情……
    況且，還不能排除一些人對自己的感情無法正確認知……
    但是，沒有緣分，也強求不得。
    “你打算怎麼過年？”李錫晟覺得無聊，低聲開口詢問何樂。
    “回家過。”何樂慢吞吞的抬頭看他，微有不耐。
    李錫晟聞言點點頭，半晌後突然從沙發上蹦起來跳到何樂麵前，咧開嘴問道：“今晚去我那兒喝酒怎麼樣？！”
    “……”何樂沉默了，他不想去，可又不願好友失望。
    “說啊！去不去？”
    “……”
    “啊？”
    “……去！”何樂一咬牙，狠狠點點頭。
    李錫晟“嘿嘿”的笑起來，低沉的笑聲聽在耳朵竟有一種奸計得逞的感覺……何樂撇嘴，哭笑不得的閉上眼睛休息。他也知道，李錫晟是在乎自己的，在時間的洗禮中，自己與他人的感情都慢慢疏淡，卻唯有和李錫晟，如往常一樣，無話不談。因為身份的關係，所有人都在抬頭仰望著自己，也隻有李錫晟，才能使他感到常人的普通生活是多麼愜意。
    雖然短暫，卻記憶深刻。
    隨和幽默的脾性，大概也就是他最耀眼的光芒吧。
    何樂身邊，最缺的就是這種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西邊低垂著蒼白無力的太陽，虛弱的光芒被黑色吞噬，最後，一點白晝的影子也瞧不見了。日子沒什麼不同，人們就在普通而忙碌的時日裏，迎接新年的到來，熱情，是必定勝過洋節的。
    卓炎在香澤酒吧裏依舊忙碌，工作的同時卻一直盯著一樓的玻璃門，他渴望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哪怕是一眼也好。
    至少，不會使自己，那麼難過……
    站在吧台裏的付靈搖頭歎息，有些心酸，有些無奈。
    卓炎是個情種，認識他的人都知道。
    其他人也隻是跟著付靈歎息，沒有說什麼。
    酒吧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卓炎一怔，往門口看去——
    兩個男子的身影浮現出來，溶在酒吧的燈光裏，染了一層懷舊古典的韻味。
    卓炎看著勾肩搭背，狀似親密無間的來客，睜大眼睛——李錫晟，何樂？！眸中欣喜的神采頓時被驚異和悲傷取代，卓炎低下頭繼續工作，失落卻是顯而易見的。
    推門走進的何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陽光般的男孩，自然也就捕捉到他眸中神采的變換，他無言地一皺眉，伸展胳膊將掛在自己身上的李錫晟扯下扔在一旁，他可不想被別人誤會是同性戀。況且，那個男孩子眼中複雜的情緒，似乎有一種叫仰慕的成分？
    既然是仰慕者，被誤會就更不好了。何樂有一點點心虛的想道。他不敢再回想剛剛看到男孩失落的心情，那是一種……心疼的感覺……
    李錫晟咳了幾聲，引得卓炎抬起頭來與他們對視。
    卓炎很聰明的跑過來，眨巴著大眼睛。
    在那種如同星辰的眼眸的注視下，何樂忽然覺得一陣陣暈眩。
    “小炎，二樓那個最大的包間。”李錫晟再度搭上何樂的肩，咧開嘴，笑的很傻，“別誤會，我們是朋友。”
    卓炎歪歪頭，又眨了幾下眼睛，應了一聲隨即轉身跑上二樓。
    何樂的身體裏好像鑽進一股冷風，沿著脊背慢慢延伸，看著李錫晟帶有奸詐的笑容，他有一絲被算計被推下懸崖的預感。
    周圍被美食熏的樂淘淘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這戲劇性的一幕。
    收拾了包間，卓炎靠在門上，忽然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他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比如說，李錫晟和何樂怎會是朋友？為什麼何樂總是用那一種看待陌生人般的眼神看著自己？
    當他越想越離譜時，叩門聲很有規律的響了起來。
    甩甩頭，卓炎連忙讓開。
    出現在門口的隻有何樂……
    卓炎瞬間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明亮的燈光下近距離細看何樂，比在電視、報紙上見到的帥太多了。這個男人，他有著上挑的眼角，眼睛裏卻露出足以震懾眾人的淩厲，與他的氣質很相稱，華貴而雍容，有一種專屬於東方男人的高雅。
    眼神即使犀利，卻如同深淵中的神聖光彩，波光流轉，勾魂攝魄。
    何樂在走進包間的同時，也沉溺在眼前人的眼眸中……他隻能說，那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眼睛，已經美到，無法用言語來說明，像春日最為和煦的陽光，直直的射入心底的陰暗。
    整個人，都有著與笑容相同的溫暖，幹淨，明媚，耀人。
    何樂的心髒霎時間跳的很快，快的無法形容，這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身體，第一次讓他有了不是自己的想法。注視著這個男孩，他半是無奈的垂下眼睫，笑道：“我有那麼好看麼？”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卓炎掩飾的咳了幾聲，抬手蹭蹭鼻尖，也“嗬嗬”笑了：“不難看。”
    兩人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對視著。懷著不同的目的，卻是相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