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在不遠處正與使臣們一一介紹雲溪公主的宮太後嘴角上揚，眼裏有著深深的算計；“何夕？晟王的這位少年朋友就是何夕？”問的是雲燼，眼角撇到的確是身旁的雲溪公主。見其在聽自己喚“何夕”一名時臉色一僵的反應，看來自己還是猜對了。哼，很有趣不是嗎？何夕，既然與晟王走得如此近，何不……
    “是啊，本王上回路過勳城時結識的，她可是對太後敬佩得緊呢，今兒個就是帶這位朋友來見識一下太後您的風采。”雲燼愜意地端著酒杯邊喝邊說道，嘴角噙著笑，有著幾不可見的不屑和鄙睨。
    之後，便自斟自飲，如無旁人。對於他的傲慢竟也無人敢出來指責，即使如宮太後。
    宮太後見其如此也無任何不滿，眾人眼中隻是一貫的從容大度，笑容不改。隻是許多人都沒有看到她眼底深處的凜冽和狠厲。
    此刻，眾人相對無言，這奇怪的氣氛，不覺有些尷尬，那懦弱的皇帝更是大氣不敢出，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眾人和一旁的宮後，倒是身邊的皇後依舊溫婉平靜。她覆上了皇帝的手，讓他平靜下來，動作很小，卻落入了何夕的有些驚訝的眼裏。可是皇帝卻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眸中閃過深深的厭惡，甚至帶著點恨意。皇後見其如此，隻是將稍稍僵硬的手收了回來。神情較之剛才更多了份落寞和憂愁。皇帝竟也沒了剛剛的不安，也僅僅平靜地坐在那裏，喝著酒，垂下的眼眸，看不清表情了。這讓何夕更加詫異了。
    可是她還來不及多想。
    忽地，宮太後輕笑道：“今天是為了慶祝本宮這多年沒有回宮的女兒終於待到及笄，其實還有一事，想必大家也已經猜到，本宮也不多言，隻是四國之中不知我曜國與哪國會結姻親之好呢？”說完還輕輕拍了拍雲溪的手，似乎以示其對雲溪的重視和寬慰。
    以往都聽言這曜國的宮太後手段陰狠絕情，待人更是冷漠無情，今見其對待雲溪的溫和慈愛，可見這雲溪公主在其眼裏心底定是不凡。而宮太後這話一出，果然一改尷尬地氣氛，頓時場麵有些騷動了。各國的使臣心裏都各自打起了算盤，衡量起了各自的利益。
    如果曜國與其他任何一國聯姻，這對於曜國來說時好時壞不可量也，隻是四國間的平衡定會打破，而身邊的雲燼卻好整以暇，這又是怎麼回事？何夕心裏直犯嘀咕。
    兩國聯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對於悠若來說就不是。
    為什麼一定要犧牲一個無辜的人的幸福就自以為是地認為可以拯救一個岌岌可危的國家？大家為什麼都喜歡將辦不到的某些事某些東西強加於人，還美其名曰這是一種榮耀？為什麼人們不為那個被犧牲的人考慮考慮她的感受和想法，甚至從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
    這不公平！而這樣的期待並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接受和承擔得起的，這也不應該是悠若應該走的路，也不應該是她的宿命，更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命運。
    何夕有些擔憂地看著悠若，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坐著笑著，眼底已是茫然一片。她有些不忍，剛要站起來阻止，手卻被雲燼按住，她掙紮，手上的力道卻也越大。她憤憤地看向雲燼，隻聽他淡淡道：“小夕難不成真想成了這帝婿？”
    “有何不可？”擔心過了頭的何夕不經意地說道，言語間有些焦躁。
    雲燼卻還是不鬆手，難得正經地看著她：“難道小夕沒有看明白這是她的挑釁嗎？她可是對你和那位公主的過去了如指掌。”黑色的眸中壓抑著慍怒，所以連他好看的眉宇間也微微皺起，甚少看到這樣的雲燼。
    何夕忽然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想要保護的人保護不了，也許可以保護的時候卻又保護不得，她何嚐不知這事宮太後的詭計，何嚐不知宮太後與雲燼已是勢同水火，何嚐不知宮太後心裏盤算著如何利用悠若和自己？可惜她竟不知自己的力量會如此之小，她究竟該如何拯救悠若眼底的蒼白無色？她手足無措了……
    她無奈而又幽幽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她又怎會了如指掌呢？那麼，雲兄可以告訴我，我究竟該如何做呢？想要保護的人卻保護不得，雲兄可有遇過，如果有，那可否請你告訴我，究竟該如何？”
    感覺到何夕的妥協和不掙紮了，雲燼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何嚐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隻是當一個人力量渺小的時候，隻有學會一個字，那就是‘忍’，正所謂忍者無敵，不是嗎？”
    忍？多簡單的一個字啊，可是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做到，那得要多少強大的意誌力支撐呢？看著身邊的雲燼，何夕有些明白了他雖然表麵上輕佻而邪佞，骨子裏卻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的確，若自己剛才站出來阻止卻會得罪眾人和宮太後，而雲燼此時還不能將他和宮後的矛盾擺上台麵，至少不能在各國使臣麵前顯露。否則，不是給他國有機可乘？此次來到宮中參加晚宴，其實依照雲燼的脾氣可直接回了去，大可不必前來，這次來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辦吧，剛才自己的衝動莽撞差點壞了他的事。
    想想，真是有些後怕。
    “對不起。”她歉然道。
    雲燼卻笑著安慰道：“小夕可是想通了？現在一切還沒有定局，可不能自亂陣腳，公主嫁不嫁得出去還是未知之數呢。”
    她點了點頭，看向悠若，卻也看到了另一處的歐陽睿軒，他也正看著她，眼底有些許擔憂。
    何夕朝他微微一笑，恢複了以往的溫和平靜。歐陽睿軒也微微頷首一笑，兩人之間有著他們自己未察覺的默契和心有靈犀。這樣的交流也還是落入了雲燼和沁修的眼中，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卻也無言。
    不久，果真如雲燼所言，宴會以宮後選婿無果，暫時還不能拉攏任何一國而結束。
    ……
    第二天一早，清音寺。
    當——
    當——
    當——
    其實，驅車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寺中挺拔入雲的三株柏樹，而遠遠看清音寺的粉刷顯得有些粗糙，卻透著樸實，色調也很柔和。
    進入寺內，一路上的景致也沒有心情欣賞，經寺人的指引，來到一偏僻的軒閣內，還未站穩腳跟，隻聽得一聲音輕輕道“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