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少年足風流  第二十八章 成為棋子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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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夕將手上握著的棋子擲回棋盒,輕聲歎息道:“終是棋差一招。”不過她並不懊惱,博弈,本就是一場賭博,勝也好,敗也罷,終是夢一場。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棋盤上的亂世,微微一笑,如梨花的開落,清秀的臉龐竟也傾國傾城。白衣在這片暖意之中更顯溫和優雅。
    “小夕近日的棋力見長不少呢。”雲燼看著棋盤上瑩瑩的棋子,眼底淺淺地多了些欣喜。
    何夕皺了皺眉,有些懊惱:“可終究是輸於你手了。”
    雲燼見她抿嘴倔強的樣子,不由地好笑道:“小夕已是不錯了,你可知這棋盤是我恩師的遺物。長久以來,每逢生死攸關的重大事情,我都會這樣,香沐齋戒三日,然後靜靜地盤坐在這棋盤靈前,在冥冥中出招對奕。以前是與恩師一起,後來就一直一個人了,現在有幸多了一個你呢。”
    “恩師?”何夕問道。
    雲燼微笑著,提起恩師,則是十分懷念的樣子:“是啊,每次望著這棋盤,就會想起恩師他老人家的嚴厲慈愛,他的白須白眉,他仰頭長笑時的豪氣,他輕揮那寬大袍袖時的灑脫不羈。他當時可是棋無對手的,我這性子大半來自於他,隻可惜他老人家仙逝多年了,我也很是懷念。如今的鄢城裏,就我目光所及,已沒有可稱得上對手的人了。但我深知,這一切都是他老人家給予的。”
    “何者為窮,如何除盡?小夕認為什麼才是棋道?”話鋒一轉,雲燼收斂了笑容,目光深沉地問道。
    然而未等何夕作答,雲燼竟又說道:“我認為棋道也是為人之道,世間萬物,變則通,通則久。圍棋隱藏生命至道。人坐著,是靜;棋下著,是動。靜生動,動生靜。一個棋盤未落子前是未來,棋子落下瞬間是現在。圍棋下的不是勝負,而是人心。人也是棋,棋亦是人。棋本無常,人亦無常。棋道亦人生。這就是我的棋道。小夕以為如何?”眼神凜冽,直逼何夕眼底,似要將人看穿。
    蘭雪軒依舊陽光暖暖,可是竟有些許涼意,明明已快是春暮夏初了。
    “詩人幽憶,感物則思。誌之空閑,玩弄遊意。局為憲矩,棋法陰陽;道為經緯,方錯列張。雲兄之意,棋子似乎已經布好,是否已經開局?”她沒有回避雲燼的眼神,坦然以對,幹淨得不含任何雜質的眼毫不退縮地直視雲燼。
    “嗬嗬,知我者莫若小夕了。你可知適才之人為誰?”雲燼又恢複了以往的口氣,桀驁不馴,滿臉深意。
    何夕想了想,道:“難道不是現任宰輔的妹妹,沁馨嗎?”
    “小夕以為此人如何?”
    “美麗、淘氣、天真……似乎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有些深不可測,不似表麵看來,是嗎?”雲燼替她接下了下麵的話,複又說道:“小夕,千萬不要小看她,更不要小看這個帝都任何一個人。既然這個局已經布下,萬事俱備,也隻欠東風了。”
    何夕有些了然道:“需要我為你做什麼,請直言吧。我一直好奇你這般精心地教授我各種知識,究竟為何。”
    雲燼微垂雙眸,掩下了那黑眸的神采,停頓了一下,似是下了決心一般,猛地睜開了眼,眼裏滿是期待地道:“成為我的棋子,毫無保留地助我,然這不是貶低於你,因為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力量。利用與被利用,你,可答應?”
    何夕心裏微微一動,握著杯子的手指也輕輕一顫,隻覺微涼的杯子竟有些暖意。她沒有回答,隻是垂下了她那澄澈的眼,若有所思地用纖細白淨的手指描畫著杯的邊緣,一遍又一遍,仿若對這即將流逝的點點暖意不舍又眷戀。
    “小夕?”雲燼輕聲地詢問道。
    睜開雙眼,眼底清明一片,也似篤定了般,淡淡地說道:“我,別無選擇,不是嗎?”
    不知怎麼的,雲燼聽何夕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著這話,心裏竟有些刺痛。仿佛他所說的一席有些無情的話語,他所走的坎坷異常的道路,都傷害到了眼前這個清秀而聰敏的人,傷害到了這個為了他離開而自己所熟悉環境的少年。他有些不忍了,畢竟接下來的事不是容易做的。而且,未必非他不可,隻是,目前唯一的機會他不想錯過,而唯一適合的人也隻有小夕了。
    為了他的目標,他如此想是否有些婦人之仁。不禁苦笑,自己還有仁慈的權利嗎,自踏上這條路起,注定是殷紅遍地,不能回頭的。
    忽略所有情緒,雲燼勾起嘴角,道:“小夕既然答應了,那麼,過幾日宮中宴請各國使節,小夕不是一直好奇我曜國的皇宮究竟如何嗎?”
    何夕沒有說話,清茗還散著將消未消的香甜,聞著茶的幽香,她有些恍惚地答應了雲燼陪同赴宴。此時的何夕心裏還想著,自己在現代是那個人複仇的棋子,到了這裏,還是他人的棋子,是不是有些諷刺呢?唯一不同的,一個是未知,一個卻是自願。這究竟為何?
    回來留聽閣,已是很晚了。天色漸漸轉濃,她的心卻如這月光,平靜柔和。其實雲燼說穿了也好,至少可以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扮演好他所說的角色,自己未必不知下一步該往哪走,更何況乎還是一顆有心的棋子。
    不敢去刻意追求什麼,隻是希望所有美好的開端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一如這春夜長長遠遠。隻是如此美好的月讓她異常想念起了歐陽睿軒,那位和遙遠的他有著相同麵孔的人,卻沒有那個人的狠心絕情。歐陽睿軒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是那日在桃夭花雨中的翩翩公子,是那夜在傾河邊給了茫然無助的自己一絲依靠的人。
    如此之人,如此之夜,竟如此想念。
    風兒輕輕,月光,像一匹銀色的柔紗,從窗口垂落下來。月光穿過樹陰,漏下了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
    而宮中,正緊鑼密鼓地籌備著未來幾日各國使臣到訪事宜,好不熱鬧。何夕,就在這一天,開始成為了雲燼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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