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外麵？”阮騫喝道。
    外麵正在向裏麵張望的小丫頭嚇了一跳，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怯生生地道：“舅老爺，我是夫人房裏的丫頭。張媽派我來請舅老爺過去瞧瞧。”
    “張媽？”阮騫挑眉，問道：“瞧誰去？”
    小丫頭偷偷望了眼阮騫，這個舅老爺好像沒怎麼生氣，便大了膽子繼續道：“是夫人。夫人剛才在房裏嘀嘀咕咕的，像是著了魔一樣。張媽束手無策，便差了我來請舅老爺過去給夫人瞧瞧。”
    阮騫暗笑，心裏已經了然。安慰小丫頭道：“你放心，夫人不過是這些天勞累過度，我這就去看看，沒事的。”
    小丫頭點點頭，心裏踏實了不少。阮騫跟在她身後，走向江夫人的臥房。
    張媽強按著江夫人，江夫人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前方，眼神虛無沒有焦點。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張媽滿頭是汗，臉上寫滿了焦慮。
    “這是怎麼回事？”阮騫問坐在床頭的張媽。
    張媽答道：“剛才夫人從鋪子裏回來，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在房中轉來轉去。後來，我聽見一陣響聲衝進來看，夫人已將桌上的杯壺都打到了地上，碎片掉了一地。夫人還在屋裏走來走去，腳踩到碎片上也不知道疼，就是這麼不停地走來走去。我心裏著急，才將夫人按在床上，讓丫頭去請您過來。”
    阮騫掃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同治年間的粉彩茶盞，一套八個，各個是精品，竟然就被這麼打碎了，真是可惜。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講得還真是一點都沒錯。粉彩瓷片上偶有沾了鮮紅血跡，映得留白處更白，上釉處更美。
    阮騫看了下江夫人的腳底的傷勢，又看了看江夫人的眼瞼，吩咐小丫頭道：“雨澤帶來的寧神香還有多少？取取一支來點上。”
    小丫頭應了聲是，從一個小櫥櫃裏拿出了一支點上。屋子裏頓時充盈了淡淡的香味，聞之令人心曠神怡，仿佛到了人間仙境，塵世之念皆拋諸腦後。
    小丫頭點了點數目，對阮騫道：“還剩十來支。”
    “以後若是再出現這種症狀，就點上一支。若是用完了，我再尋人做便是了。”阮騫轉而又對張媽道：“二夫人的腳受了傷，你趕緊替她敷上些止血的藥，然後好好包紮。我先去開副寧神的藥，去去就回。”
    張媽道了聲是，心中正盤算著要不要讓夫人喝阮騫開的藥，阮騫已然離去。
    張媽對愣在那裏的小丫頭嗬斥道：“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去將金瘡藥和紗布那些來！”
    小丫頭連道了聲是，低著頭就跑開了。
    張媽看了眼懷裏的江夫人，經過剛才的鬧騰，現在反倒安靜了許多，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從她進江府，自己便跟在身邊，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老了，夫人也老了。鬢角的白發，眼角的皺紋，這真是美人見不得白頭啊！小心翼翼地脫去襪子，腳底紮了兩塊碎瓷片，看著心疼不已。
    “張媽，藥來了。”張媽一把奪過金瘡藥，正欲用手拔去碎瓷片，卻聽頭上有人說道：“我來吧！”
    江雨澤拿過金瘡藥，半蹲著用手拔去瓷片，血頓時噴湧而出。江雨澤熟練地將金瘡藥撒在傷口上。江夫人被痛醒，看了眼正在替自己包紮的江雨澤，有看了看身邊的張媽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張媽答道：“夫人沒事，不過是心事過重有些疲了。”
    江雨澤站起身，看了看江夫人的神色，並沒有什麼不妥，心中暗暗奇怪。剛剛聽說二夫人房裏有丫頭請了舅舅過去，便趕過來看看，便撞見了張媽正在處理傷口。
    “喲，看來這裏不需要我了，有阿雨在這兒，江夫人必定更發心。”阮騫手裏拿了張藥方，看見房裏站著的江雨澤，笑著靠在門框上。
    江雨澤走到阮騫麵前，將他拉出房間，逼問道：“江夫人到底是什麼病？”
    “你看不出來嗎？看不出來那就是沒病咯！”阮騫笑著答道。
    江雨澤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麼，便拿過阮騫手中的藥方，仔細一看，竟是再普通不過的凝神養氣的方子，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端倪。
    阮騫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負手離去。
    江雨澤眯眼看著阮騫的背影。舅舅這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