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春 第三十六章 命運排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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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不算是兄弟情誼有進展了?”阿斯莫得似笑非笑地看著夏佐,夏佐飛快搖了搖頭,“我才不是因為想和他合作才和他合作的呢!是因為那老頭子要是這麼快就死了我什麼樣撈不著!”說完白了阿斯莫得一眼。
=w=少爺,您傲嬌了。阿斯莫得心裏蕩漾了一聲。
“我也不是因為擔心培安卡那個家夥才去找人幫著咱的!”
=w=少爺,其實我啥也沒問……阿斯莫得再次蕩漾。
“當然我也不是擔心你和貝利亞沒法解決那問題才想到瑪蒙的!”
=w=少爺,我還沒笑呢您就全招了啊……
多謝關心。
阿斯莫得春心蕩漾。
“不過,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先知道真相!”夏佐突然握拳,“我這邊能幹活的有兩個人,雖然——”他看了一眼貝利亞,是的,她頹廢了。他又看了一眼阿斯莫得,是的,他在不明所以地花癡了。但他還是把後半句給吞進了肚子,然後一拍桌子,說道“必須得先法西一步發現真相才行!然後讓了老頭子跪在我腳邊感謝我!”
“親愛的您可真……”阿斯莫得依然一臉花癡的,在陰暗處悄悄抹汗,把後半句補充完整“真能瞎想。”
“別犯傻了小少爺。”不遠處的貝利亞眯眼,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瑪蒙是白癡?”
“你什麼意思?”
“他們知道的不會比咱們少——說不定,已經知道真相了也有可能。小少爺您還收悠著點吧。”貝利亞輕笑,伸了個懶腰,端著茶水進房間叫培安卡起床。
夏佐明顯被她的話噎到了,轉身去望阿斯莫德,阿斯莫德微笑,避開了他疑惑求助的視線。夏佐撇撇嘴,沒再說什麼,這事情仿佛就這樣僵住了。
夏佐在這裏本來就隻要住三天。這是最後一天。
也就在這天夜裏,事情的主角,那個國王老頭死了。他的死亡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剛覺得他有些古怪,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去世了。前些天給他的心跳還好好的。而此刻睜著眼睛斷了氣,死後也沒法讓人安寧。
送葬那天,法西和他站在送列隊的最前列。端著那沉重的,上頭畫著金色十字架的長方體黑匣子,心裏卻沒有曾設想過無數次的釋然。
夏佐一直以來都不明白,這老頭為什麼對他這麼好。或許是覺得欠他,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因素。但他卻犯賤似地,始終把心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夏佐去打擊法西,興許他憤恨地瞪他一眼,都比他一臉憂傷地望著前方要好得多,無意間的,心裏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了,但這種感覺馬上被其餘的感覺吞沒了。
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他眯起眼睛看著他。這世界流轉地太快,有無數人們不知道的東西被不斷地埋藏起來了。
“喂,”他輕聲地喊了他一聲,對方的神經立即緊繃了一下“怎……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夏佐搖搖頭,沒打算再為難他,藏列隊很長很長,但最後一排站著的三個亮眼生物還是不偏不倚地進入了他的視線。
可惡…他們絕對有事情瞞著我……他不爽地想。
隨著這老頭的死去,皇城正式步入了春季。
那被黑白包圍著的靈堂外,卻是一片五彩斑斕的景象,宮中的春花已經盛開了,窗外一片粉白交錯的淩亂,帶著甜膩的香氣,夏佐記得那時東方引入的一種花卉——好像叫櫻花,每到春季便會開得妖冶異常。恍然地,好像看到了什麼不似花瓣的東西夾雜在其中飄落。
輕盈地,緩緩地。
再見咯。
有著白色羽翼的人笑了一下,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溫和,殘酷,消失在明媚的天際。
貝利亞坐在櫻花樹下,眯起眼睛,伸出纖/長的手指,接住了一片白色的羽毛,隨著指尖與羽毛的接觸,那白色在風中化為晶亮的粉末狀物體然後隱秘在飛花中。
“他是走了吧?”
“應該是的。”
“唉唉,真是的。他們和我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阿斯莫得抬頭,望著那蔚藍無雲的天空,嘲諷似地笑了笑,聳肩,轉身。
“居然控製衷心於他的人類……”瑪蒙捏著下巴,歎了口氣。
望著靈柩邊的夏佐和法西,說道“要不是他們倆在之前就與我們訂立了契約,估計現在也已經被那隻死鴿子控製在手中了吧。幹嘛老是懷疑我們——都說了我們很善良了。”瑪蒙一副認真的表情自言自語。
“嗯。這麼說來,我們相較他們還是超級善良的啊~”阿斯莫得若有所思的點頭,露出了一副自戀的表情。
“為什麼又要拿我這邊的人開涮……”貝利亞怨念地嘀咕了一聲。
【3】
“告訴你吧,雖然這樣又會被瑪蒙笑是白癡……”法西輕聲地說。夏佐環顧四周,確定身邊沒有人之後,才敢肯定法西是同他說話,從而點了點頭。法西沒有將視線從那張遺像上移開,淡然地將瑪蒙告訴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迫害父親大人的人,應該並不是人類——瑪蒙叫那個人鴿子,我一開始還不理解,後來猜反應過來——用我們的話講,就是熾天使。雖然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契約,天使惡魔之間的恩恩怨怨很搞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聽明白了。天使本是與人類沒有契約糾紛的,有契約這種東西的,隻有惡魔而已。
而當惡魔與人類定立契約之後,一定程度上混入了人類中,這對天使族是不利的。人類本來就是由天使和神明管轄的,怎麼能救這樣輕易地讓惡魔管了去?於是天使為了和惡魔搶人,也跑了出來——應該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了。我父親很可能就是與天使定立契約者——確切的說,天使的契約相較惡魔還很不成熟,我父親就類似一個實驗品。他們與惡魔訂立契約的方法不一樣,不是作為另一個人的存在,而是天使就直接與契約主共用一個肉體。
瑪蒙說,和天使公用一個身體的人,靈魂會逐漸被占領,減短壽命,她推斷說,我父親大約在十多歲就已經和天使有了契約。所以現在這個年紀的他,應該已經不是他了……而是一個被天使左右著的靈魂。現在想來很驚悚,那個同我們一起吃飯,給你上課,幫我複習功課的——有的時候並不是父親大人,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熾天使。”
夏佐覺得這個答案很奇妙,是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奇妙的,這個答案雖然沒有預見到,但其奇妙程度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點點頭,大致理清了事情的思路。
雖然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沒有解開。例如那個為他認真補習,對待他如同對待親生子嗣一樣的人到底是天使還是那個老皇帝,到底是什麼目的。又例如,那曆代的先皇到底是為了什麼與惡魔立下契約,又是為了什麼死亡——夏佐此刻還沒有搞清楚。
在很久以後的以後,他回想起來的時候——就順理成章的豁然開朗了。但那個時候,他總覺得已經為時已晚。
此時此刻,他覺得唯一理清思路的隻有一點。他的繼父實則是個柔弱的人,而他的生父卻是個強勢的人,戰爭是一個殘酷的舞台,弱肉強食是最基本的規則。他父親的落敗,估計就是因為他倆的戰爭中,還多了一個天使。
想到那天夜裏的情形,他抿了抿嘴。
他進入皇宮內,是飽受爭議的。同妓女的私生子被認可的幾率是很小很小的。所以他便被像垃圾一樣對待了,甚至未來也被漠視。國富民貧的生活早晚有一天是要崩潰的,而那個崩潰的邊緣就是一場起義。
親眼目睹的,那被屍體砸開的皇城,白色大理石的地麵,用鮮血譜出的革命的道路,描繪出的軌跡卻愈發的邪惡。這不是戰爭,是政變。莫名其妙卻心狠手辣,夏佐坐在牆邊,身邊是他的父親,手裏拿著一把早被折斷的寶劍。
他倆愣愣地對視了一秒,他父親終是絕望地哀嚎一聲,然後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匣子,交到他手上。
小小的匣子,卻沉甸甸的,重量猶如裝了一個靈魂。
“去吧,這是科蘭克家族最後的底線。”
“再見了,親愛的,兒子。”
他瞧見他父親衝他笑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人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們的麵前有一扇門,門的背後是馬上就要破門而入的逆反者——他手中拿著那個男人交給他的最後的信仰,在他迷茫之際,一雙手將他從窗台推了下去“你逃走吧”——他感覺空氣在自己的耳邊逆向劃過,身體穿過窗外的常春藤和棕櫚樹支向下墜落。他看見父親的雪濺出來染紅了窗簾。
仿佛眼前無數美好的東西瞬間碎裂了一般,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殘忍。絕望中他眯起眼睛,眼前是一片惶惶然的黑暗。
絕望嗎?
痛苦嗎?
若是與我立下契約,汝將失去一切美好。
“我的生命中本就不會有美好。”
“那,就讓我來幫你尋找吧……”
手指上,被帶上了那個沉重的戒指。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麵臨死亡的時候,上方出現了那個銀白色頭發的男人,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而今夏佐坐在靈堂邊上,眼前是那個“可能是殺父仇人的人”的遺像。
淒楚嗎?悲憤嗎?
真正的仇人,或許已經拍著翅膀走了也說不定。
世紀末,先皇逝世,享年四十六歲。
僅僅,四十六歲而已嗎……?
夏佐眯眼,遠處的廣場上正在放白鴿子。有人說這白鴿子便是天使的化身,可以引領著靈魂進入天堂。
到底能不能呢?切,這契約什麼的事情還真夠麻煩的。
他瞥見培安卡在角落裏抓那些個所謂的“天使的化身”,結果被拉了滿手的鳥糞。除了頭疼以外也沒有別的想法了。廣場上除了培安卡那個角落,所有人都肅穆地站著,廣場邊上的大教堂裏,敲鍾人將那古鍾穩穩當當地敲了十二下,在皇城上方飄蕩著的沉重聲響久久無法散去,又像是戰爭前的號角。
夏佐默默地躲開那些正對著他的記著,原本對著鏡子排練了無數遍的說辭此刻湧在嘴邊卻說不出來了。他原本是多麼興奮地等待著那個老頭子死啊,而今知道他那悲催的人生經曆之後,說不上同情,自己卻惆悵了起來。他望向法西,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但無論如何,他也是一臉受挫了的樣子推開了那些個蜂擁著的記者,然後甩了個白眼過去。
啊啊,我那喜怒無常的人生啊……
【第二天-皇城】
因為葬禮的緣故,夏佐又不得不在皇城多呆了幾天。
早餐桌上是一片無言。因為外頭幾乎已經被記者給侵滿了的緣故,夏佐把厚重窗簾拉了個嚴嚴實實,房間裏點上兩支蠟燭,一片陰暗。
阿斯莫得笑說這是燭光早餐,遭到了無數白眼。這笑話真冷。
“培安卡呢?”夏佐終於發問,望了望餐桌沒見到貝利亞那拿著盤子往嘴裏倒的影子很不習慣。
“你是說那個藍色頭發的女孩子嗎?”法西問。
“嗯,是啊,不是說沒起床吧。貝利亞應該會叫她的才對……”
“她走了啊,你不知道嗎?一大早她就拜托我幫她準備一下馬車來著……”
“啊!?”夏佐被那口灌進嘴裏的熱湯燙傷了舌頭。
【馬車】
“培安卡?為什麼要急著離開呢?早飯不吃不餓嗎?”
“嗯?沒有啦……”培安卡低下頭。一個在身邊很久很久的人,原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結果卻是不一樣的,這種感覺,真奇妙啊。夏佐說過,本身就是不一樣的人的話,“其實我添麻煩也是沒有意義的吧?啊哈哈……”
也不知道那死小子現在怎樣了,貝利亞看到培安卡悲傷的笑臉心裏覺得頗有些不暢快。
培安卡頹然地眨眨眼睛。“夏佐做了國王的話,一定會……”她將尾音拖得老長,沒了下文,但貝利亞似乎對下文頗感興趣的樣子。實際上,實話實說,比起帶著培安卡回家,她更想住在宮殿的豪華客房裏。
“會很傻吧……”
“為什麼?他還一定會當上國王,不是嗎?”貝利亞眨眼睛,一般人不是會覺得很帥很厲害之類的麼……
“如果他戴上假胡子和假發的話,那不是很奇怪嗎?而且,他比他弟弟厲害很多。噗哈哈……”培安卡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笑得太用力,眼角竟然還有淚花。
“好吧,就算如此,為什麼做了國王一定要帶假發和假胡子?”絕對是童話書看多了啊?!
【皇城】
夏佐看到了公爵遞上的戒指。它被放在一個匣子裏,恭敬地奉上。
是我……嗎?最後被選中的竟然是我嗎?這是為什麼?夏佐覺得他的運氣仿佛都被集中了起來,集中在遇到阿斯莫德後的那些日子裏延續到今天。莫名地從一個孤獨又討厭的傢夥認識了幾個比自己更討厭的混蛋——但是卻很開心。
他腦內卻是空空的。
“我倆走的不是一條路,如果我當上國王的話……”
“我們就散了。”
曾說過的對話在腦內盤旋著。
沒法散啊,根本就散不掉吧,白癡……
“啊拉,怎麼了,親愛的?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嗎?”阿斯莫得眯眼,笑得像早春的櫻花一樣。
“喂!”夏佐突然轉身,衝他說道“你還想和那個抖S女調情的話——現在就去幫我把那兩個人找回來!”
“哦……?”
“綁也要綁回來!快去!”他揮手,順便給他看了看手裏的戒指,示意——我還是老大,你得聽我的。
——“國王陛下,三日之後的加冕儀式請您務必參加。”
加冕嗎?夏佐眯眼。他知道加冕不僅僅是那個金燦燦的皇冠,更重要的是那枚印著皇室紋樣的戒指,自打這國家出現便擁有著的權利的象征,曾被他的父親帶在拇指上,顯得熠熠生輝的回憶。曾經,是如此地渴望得到那個東西。
等到人群紛紛散去,他輕聲地罵了一聲,恨不得抽自己一下。空曠的室內,他依然顯得渺小,但他的權利已經處於頂峰。即使如此,依然是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