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掌心一陣抽痛，我皺著眉頭醒來，雙目朦朧看不清眼前的東西，閉上眼用力的甩甩頭，再睜開仍是一片朦朧，依稀看到些亮光。
    怎麼回事，我難道是瞎了不成？
    再仔細看看原來是眼前蒙了一層紗布，虛驚一場。條件反射的身手去扒拉，右手剛一動，又是一陣抽搐一般的疼痛，我咧嘴吸了口涼氣。
    “琉璃，不要亂動。”聲音清亮，略有些焦灼的味道，隻是不細聽絕對分辨不出來。這麼淡定的聲音，不用說一定是我的大靠山慕容紫英啦。
    “師父？是你麼。”保險起見我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一出口我便驚訝得捂住喉嚨，這是誰的聲音，粗啞得好像破爛的銅鑼一般。
    “琉璃，你。。。”師父欲言又止，他似乎也是驚異於我的聲音，終究他沒有問下去隻是淡淡得道：“琉璃，你受苦了。”
    我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破鑼一樣的嗓音，立馬又閉上了嘴愣愣得坐著。原本以為再見到紫英會是怎樣的激動人心，師徒重逢的感人畫麵，卻不想是這樣悲催的情形，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臉，甚至說不出我心裏的話。
    紫英似是知道我不想說話，又抓回我的右手，替我清除嵌在肉裏的鋼刺，和已經有些腐壞的組織。我忍著不叫痛，可是麵上已經是一片汪洋，紗布被淚水浸濕，滾熱的液體流進嘴裏又苦又鹹，一直澀到了心裏。
    紫英默默得替我治療傷手，一聲也不言語，我也是悄悄流著淚，一語不發。不知道過了多久，紫英才輕輕道：“琉璃，好好歇歇吧，為師。。。有事就叫。。。我。”
    我點點頭，一聲輕響，我知道紫英他已經退出去，關上了木門。
    坐在床上良久，有些口渴，才想起臉上還蒙著礙事的紗布，給淚水浸濕後臉頰有些刺痛。我摸索著，憑借著一點光影，找到梳妝台，用剪刀剪開了紗布的頂端，左手有些笨拙的拆著紗布，一圈又一圈得向下繞去。
    眼睛有些凹陷，眼底是濃濃得淤青。也不知道好端端得做什麼把我包成個木乃伊，幹錯憋死我算了。
    忽然我看到額角露出些綠色的藥膏，有些疑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露出了整張臉頰，右臉頰上糊著大片的綠色膏藥，怪不得總聞到一股草藥的味道。
    我略微動了動臉頰，厚重的膏藥壓得我半邊臉頰有些發麻。
    我猜想脖子上的傷應當也是用得這些藥膏，想著又一層層將紗布纏了回去，木乃伊就木乃伊吧，好過蹭得滿被子都是。
    倒在床上不多時又昏昏睡去。
    一片遼闊的天空，繁華的樓宇，精致貴氣的殿堂。
    一個女子半低著頭輕輕得塗著丹寇，精致的眉眼，如墨的長發，纖長白皙的玉指給豔麗的丹寇襯得越發的透明美麗。
    忽然一群手持長槍的天兵衝進來，為首的士兵冷著聲道：“神女，天帝有請。”
    神女挽唇一笑，蝴蝶一樣的睫毛上下撲閃著，並沒有作答仍是認真得塗著丹寇，那嫻靜美好的樣子足以讓所有男人為之心憐。
    “神女，卑職按章辦事，冒犯了。”說罷就要動手去押那神女。
    “慢著。”神女抬起頭，看著天兵頭子道：“我不過是想臨去前打扮打扮，做什麼就這麼著急？”
    聲音溫柔婉轉，似乎有著魅惑人心的力量，卻不是妖孽的嫵媚。這樣的美麗端莊，雅致得像是綻開得恰到好處的白玉蘭。
    眾士兵似乎有些忌憚神女，也不敢貿然上前隻得又道：“天帝要見，容不得你拖延，還請神女速速同我們走。”
    神女驀得一抬頭，原本端莊美麗的杏眼，此時精光一閃，帶上了一絲怒意，定定得看向那發話人，竟把他驚得向後一個趔趄，被身後的天兵扶住。
    天兵頭子怎可善罷甘休，一揮手道：“給我上，押她去見天帝。”聲如雷霆，一聽就知動了怒氣。
    神女站起身，輕輕一揮衣袖，湧上來的天兵就摔倒一片，她還沒來得及上胭脂的粉唇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看著摔倒在地的天兵道：“如此性急，怎麼擔當得了看守天庭的大任，從前我妖界的兵士也不知道比你們好上多少。”
    說罷理了理衣裙，拿起一片嫣紅的胭脂放在唇邊抿了一抿，動作極度優雅從容，仿佛接下來的隻是一個等著她的盛宴，並非大怒的天帝。
    “走吧。”
    神女繞過躺在地上的士兵，走在最前麵，那身影翩若驚鴻，那氣質如同嬌蘭。
    斜立忽然衝出一個青袍的男子，玉冠束發，英氣逼人，也是渾然天成的貴氣。
    他拉住她。
    兩人深情脈脈得對視著，仿佛時間會這樣停在他們眸間。
    “不要放棄好麼？”
    “對不起，我們真的走到盡頭了。”
    “至少不要放棄自己。”
    “少卿，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須去付出代價。”
    “如此，我同你一道曆經輪回之苦，我不會放手。”
    天庭之上，天帝凶狠得擲下一麵竹簽怒道：“朕不知道，你如此不知輕重。剝奪你掌管妖界職司，打入南海神殿靜思千年。”
    “小神，遵旨。”
    還是溫柔婉轉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反抗，隻是眉目低垂，一副恭敬認命的樣子。
    我正想知道那男子如何被判，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姐姐，姐姐。”
    我不耐煩的轉個身嘟囔道：“吵什麼，還不知道那個帥哥怎麼了呢，讓我看完啊。”
    “姐姐，姐姐。”
    繼續做夢，屏蔽聲音。
    “姐姐，琉璃，你快醒醒，你還好麼？”那聲音愈發得糾纏不休起來。
    “琉璃，琉璃。你莫要嚇我。”
    我終於妥協，坐起身來怒道：“你誰啊，瞎嚷嚷什麼？吵我睡覺？”
    通過紗布，我依稀看到一個瘦小的影子，伏在我床邊。是昆侖？他沒事了？
    “昆侖，是你？你可以下地了，沒事了麼，腰上還疼不疼？”我想起那日的慘象，一陣心疼忙不迭的詢問。
    “姐姐，昆侖早就可以下地了，是姐姐你昏睡了半月有餘。”
    我睡了半月？我隻是做了個奇怪的夢而已啊，就半個月過去了？
    我才剛剛轉醒，昆侖便奔出門外四處嚷嚷，隨後紫英並著各位長老以及兩位我不認識的老人家湧了進來，又是診脈又是摸骨，折騰了良久才道：“琉璃姑娘總算是救回來了。”
    “師父。”我伸出左手喚道。這麼多的人圍著我，我卻看不明晰，晃動的人影讓我心生恐懼。
    “為師在。”一隻溫暖的大手包住我的小手，床板一沉他坐在了我身邊，聲音有些哽咽。
    “師父，你告訴我，怎麼了？”輕輕得靠在師父肩頭，這樣的依偎給了我少許的安全感。
    “沒什麼，師父的琉璃好著呢。”他輕輕的回答我，淺淺得鼻音，聲音難得的溫柔。
    晚間，我終於可以拆了紗布，紫英端著一碗白粥坐在床邊。我看他兩頰凹陷，眼睛下麵也是黛青色，下巴上死細碎的胡渣，紫英，你是在擔心我麼？
    “琉璃，好些天不吃東西，怕你胃受不住，先從白粥開始吧。”他帶著笑意，眸子裏全是心疼得看著我問道。
    “嗯。”我點點頭，嗓音雖然好了一些，但是依舊沙啞不堪，單獨對著紫英我還是寧願不開口說話。
    紫英拿著木勺，舀起一勺瓷白的粥，放在唇邊吹了又吹。
    那暖暖得蒸汽嫋嫋上升，帶著香氣氤氳在屋子裏，一時讓人放下了全身的緊張和戒備。紫英將勺子伸到我的嘴邊，我看著他微微一笑，乖巧得張開嘴吃掉。
    紫英亦是定定得回看著我，那眼裏分明滿是寵溺，這一刻開始我琉璃忽然變得貪心起來，我不想一輩子隻是他的徒兒，我喜歡他用這樣寵溺的眼神看著我。
    “想什麼呢？”紫英收起了碗筷，看著對著他發呆的我，含笑得問道。
    “師父笑。。。”我一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立刻又住了嘴，緊緊得抿著嘴唇，皺緊了眉頭，可憐兮兮得望著他。
    “我怎麼了？”他坐回床邊，替我拉了拉劈在身上的外衣，拉過我的右手開始低頭換藥。那動作如此的自然，那語氣如此的雲淡風輕，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我變得粗啞的聲音。
    我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紫英忽然抬頭笑道：“琉璃出去一趟，也學會和師父賣關子了。”他那一笑，露出光潔整齊的白牙，笑彎了的眼角好像新月，整個人都柔和許多，一瞬間心髒幾乎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
    我竟然給慕容紫英的十萬伏特擊中了，想著脫口說道：“師父笑起來好好看啊。”帶著花癡一樣的語氣，憨傻之態一覽無餘，惹得紫英又是一笑，我卻登時緋紅了雙頰，扭了頭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