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惡魔出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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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惡魔出擊
    生活似乎總是這樣,有人疏離,也有人靠近。
    岑離在生岑起的氣,所以他不想和他說話。而岑起想和他說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記憶中,似乎每一次吵架都是小離先妥協,然後死皮賴臉地繼續纏著他,也因此他們之間幾乎不曾有過冷戰。
    說實話,岑起真的不知道這一次的冷戰要如何收尾。就在剛才,岑離摟著淳夕的腰和他擦肩而過,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岑起心裏拔涼拔涼的,有多久了,小離不再對著他露出如陽光般和煦的笑容?岑起握緊了拳頭,即使指尖刺痛了肌膚,也沒有鬆開手指。
    “哥,和我一起去吃飯吧。”就在岑起還在對著小離的背影發愣的時候,萬俟黎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親昵地說。
    岑起的視線這才被拉了回來。看著萬俟黎,他緊皺的眉頭一點一點鬆開了,“好,走吧。”
    自從十大歌手大賽之後,萬俟黎總是喜歡有意無意地靠近岑起。岑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但是他並不排斥他的靠近。他想,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天性,在脆弱的時候總希望能有一個人陪在自己的身邊。
    兩人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
    一月初的風就似那鋒利的刀子,吹在臉上格外的生疼。岑起沒有戴圍巾,也沒有穿高領,裸著脖頸,偶爾一陣寒風吹過,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萬俟黎牽起他的左手,“哥,你的手好冷。”
    萬俟黎將他的手靠近自己的唇,對著它嗬出幾口氣,然後又用自己的雙手將它緊緊包住,“哥,這樣就不冷了吧?”
    感受著萬俟黎手掌傳遞過來的熱度,看著他幹淨的笑容,岑起又想起了小離。
    岑起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冬天的時候尤甚。正因為如此,他的手一到冬天就特別容易長凍瘡。記得初一那一年,他手上的凍瘡特別嚴重,一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特別癢,結果被他自己撓破了。後來變得又疼又癢,越來越嚴重,甚至爛了流出膿水。有同學嘲笑他的手像是被狗啃過,那個時候小離像突然發了瘋一般狠狠給了那個同學一拳,然後兩個人就扭打在一起,後來還是班主任進來了才硬是將兩人分開。
    回到家,麵對小離那張五顏六色的臉,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給他上藥。他說,“笨蛋,人家隻是開玩笑,你幹嘛要動手。”
    小離忽然捉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定格在他的麵前,“哥,我氣,我氣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要拿你開玩笑。”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他滿目瘡痍的手,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傻小子,我都沒哭,你哭什麼?”他想抬手拭去他的眼淚,小離卻沒有鬆開他手腕的意思。
    “哥,都爛成這樣了,一定很疼吧?”小離就像孩子一樣輕輕地朝著他的傷口呼氣。或許那個時候他還相信那個童年的魔法,以為“呼呼”就能減輕他的疼痛。
    “不疼,不疼,一點兒都不疼。”其實那時候他並沒有撒謊,手還是涼的,沒有癢的感覺,自然也沒有痛的感覺。
    “哥,你騙人!你每天和我睡在一起,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每天晚上你都難受得輾轉反側,直到近淩晨才睡著,就連睡著的時候都皺著眉。這樣你還能否認嗎?!”小離的話讓他吃了一驚,因為每天晚上他都很小心地翻身生怕吵醒了睡在身邊的他,卻沒想到他原來一直都沒有睡著。
    “哥,也讓我幫你上一次藥吧。”
    他想掙開被小離鉗製住的手腕,卻被他握得更緊,“小離,你不鬆手,我怎麼拿藥?”小離這才不情不願地鬆開了他的手。
    他起身取來藥膏遞給小離。小離接了過來,擰開蓋子擠了一點藥膏在自己的手上,然後再度捧起他的手,仿佛他手裏捧著的是易碎的玻璃,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藥塗抹在他的傷口處,生怕觸痛他。
    塗完藥膏之後,小離抬起頭,他才發現小離的眼中早已再度噙滿了淚。
    小離看著他,堅定地說,“哥,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體會這樣的痛了。”小離這麼說著的時候仿佛立下了鄭重的誓言。而他,隻是笑著撫了撫小離的腦袋,將他擁入懷中。
    之後每一年的冬天,尤其在天氣特別冷的時候,小離總會捉著他的手嗬氣,然後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將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放入自己溫暖的口袋。說也奇怪,自從那一年之後,他手上的凍瘡再也沒有複發過。
    那時候的小離,是那麼的溫柔。
    那時候的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隻是,他早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獨占這份溫柔。卻沒想到,竟然是自己將它推出去的。
    “哥,哥,你怎麼哭了?”耳邊萬俟黎的聲音將岑起的思緒拉了回來。
    “哭了?我嗎?”岑起伸出右手去摸自己的臉頰,觸到了那冰冷的淚滴。是什麼時候流下來的,竟然已經失了那份溫熱?
    “哥是想起什麼傷心的事了嗎?”萬俟黎伸出一隻手想為他拭淚,卻被岑起不經意地擋了下來。
    “沒什麼,隻是你的手心太溫暖了。”他伸手摸了摸萬俟黎的頭,“小黎,走吧,再不走咱們就得挨餓了。”萬俟黎雖然想知道,卻也懂得察言觀色。既然看出岑起不願說,他自然不會逼他。
    他們到食堂的時候,基本上已經過了就餐的高峰段。
    各自打了飯麵對麵地坐下。隻見萬俟黎將辣子雞丁中的青椒一塊一塊地挑出來,不一會兒就看見雞肉和青椒分成了兩堆,萬俟黎專門夾盤中的雞肉,青椒卻一口都沒動過。
    “小黎,你挑食哦。”笑意爬上了岑起的臉頰。
    這一點和小離也很像呢,不管是什麼菜,隻要裏麵有青椒,他都會一塊一塊挑出來放在一邊。然後每次自己都看不慣,順口就幫他解決了。
    “可是,青椒的味道真的很奇怪,我吃不習慣嘛。”岑起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竟然覺得萬俟黎的話中含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他輕敲了一下萬俟黎的腦門,“那也不能浪費啊。”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萬俟黎不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怎麼會對他……表現得如此親昵?
    萬俟黎揉了揉自己的腦門,一副委屈的模樣,“哥,那……你說怎麼辦嘛?”
    萬俟黎忽然靈光一閃,“哥,既然你對青椒不反感,那你幫我解決吧?”說完也不顧岑起有沒有同意,就把盤裏的青椒全部移到了岑起的盤中,岑起隻好認命地幫他解決。於是,萬俟黎又是一臉的陽光燦爛。
    “哥,大後天就要考試了,我早上在圖書館占了兩個座,你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複習?”
    “好啊。不過我得先回寢室拿幾本,你要是趕時間的話可以自己先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寢室再取幾本書。”
    “那好吧。”
    可能是因為接近期末考試了,所以就連一向翻個書就直打瞌睡的卜舒都背著個包乖乖去圖書館複習了。
    因此,看到岑離一個人在寢室發呆,岑起很是意外。岑離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也看到了岑起。一瞬間,岑起在岑離的眼中看到了幽怨,然後漸漸轉變成憤怒。岑離什麼也不說,突然起身,那一刻岑起甚至以為他是想起身揍自己。可是,沒有。他隻是拿起了自己的塑料杯,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滿滿一杯的水,又回到了書桌前憤恨地坐下。杯子都已經靠近嘴邊了卻又將被他重重地放回桌上,杯裏的水灑在了桌上,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嘴唇動了又動,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萬俟黎清脆響亮的聲音,“哥,我已經拿好書了,你還沒有好嗎?”
    “就快好了。”他真的不清楚小離又在生什麼氣。既然不清楚,他就沒有必要再挑起他的怒火。岑起拿了幾本書塞進自己的背包,匆匆地逃離了那片低氣壓,卻沒有注意到岑離在看到他倉皇離去的身影之後,眼中的怒火更旺了。
    萬俟黎占的座位很隱蔽,在一排排書架的裏麵,隔絕了外麵走動的聲音,又靠近窗戶,光線也不錯。選擇在這裏複習的學生通常有兩種,一種是真的想好好看書的,另一種就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親熱的戀人。
    萬俟黎為什麼會選這裏呢?理由很簡單,他隻是不想被打擾地好好和岑起相處。
    岑起看書真的很認真,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誰也無法闖入。有時候,萬俟黎甚至有種錯覺,或許不是舞台上閃閃發光的那個人,這才是真正的岑起。格外冷靜的岑起,沒有鬧騰,沒有偽裝,隻是這樣安安靜靜,清清冷冷。
    “哥,我這道題不會做,你可以幫我講解一下嗎?”萬俟黎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徹底被忽視的感覺。
    “哪一道?”岑起放下了手中的書。
    “這一題。”萬俟黎指了指書上的題目。
    岑起看了一下,然後大致地把解題思路向萬俟黎講解了一遍,“小黎,你自己做做看,我再去那邊的書架借幾本參考書。”
    “好。”萬俟黎一副乖寶寶的模樣,低頭解題。
    岑起起身離開沒多久,萬俟黎感覺到有人在岑起的位子上坐了下來,他還以為是岑起回來了,嘴角漾開了笑容。抬頭才發現根本不是他,笑容立刻僵在了唇角。
    “怎麼?原來我們的阿黎為了讓我劈腿的願望成真,真的很努力地在把自己‘嫁’出去呢。”沒錯,雙手環抱坐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眯著眼笑的正是風致。
    “你什麼意思?!”
    風致從他一堆草稿紙的最下麵抽出了一張紙,指了指上麵的運算過程,“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你對那道題的答案吧?”
    萬俟黎毫不客氣地從他手中搶過那張紙又壓在了一堆草稿紙的最下麵,冷冷地說,“是又怎麼樣?!我們還沒熟到可以讓你過問我的事情吧?”
    “哦,不怎麼樣。隻是作為你的室友,適當地提醒一下你,不要作繭自縛哦。”風致起身,“對了,要裝成另一個人很辛苦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一次性說完。”
    “沒什麼,隻是今天中午在食堂偏偏很不湊巧地坐在你們後麵,偏偏我又很不湊巧地曾經看到過你津津有味地將青椒吃完的畫麵,如此而已。”說完轉身欲回到自己的座位。
    “等等,你不會亂說吧?!”萬俟黎叫住了風致。如果這家夥將這些事情告訴岑起,說不定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他心裏建立起來的形象就會這麼轟然倒塌了。
    “放心,我不是亂嚼舌根的人,隻是想奉勸你一句,采別人的花可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到時候不要因為偷雞不成蝕把米而哭哦。”萬俟黎自認算是比較會看人的了,可是144寢室似乎隻有他身上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讓自己始終看不透。144的眾人雖性格迥異,但是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說話算話。既然他說過不會說,那他就不用擔心了。
    萬俟黎最初靠近岑起,隻是想體驗一下有一個哥哥,而且是一個這麼閃閃發光的哥哥是什麼感覺。他敏銳的觀察力告訴自己,岑起對岑離懷揣著特殊的情感,但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岑起隻能壓抑自己的情感。那麼如果,自己以另一個人的身份,以他弟弟的模樣出現在他麵前,岑起會不會把對他弟弟的愛全數轉移到自己身上?於是,他嚐試著成為另一個人來吸引岑起的注意。隻是他不知道,原來被哥哥疼著,寵著的感覺是這麼溫馨,真正體驗過之後他忽然不想放開岑起了。
    隻是,事與願違。晚上回寢室的路上,岑起忽然對萬俟黎說,“小黎,從今天起,不要再叫我‘哥’了,而我也會和你室友一樣叫你‘阿黎’。”這是岑起深思熟慮的結果,他總是不自覺地把小黎當成了小離,但是,他不是。
    “為什麼?因為岑離,對不對?”萬俟黎激動地抓住岑起的雙臂,“因為你喜歡他對不對?”
    岑起的瞳孔瞬間收縮,“你……他……他是我弟弟,我當然喜歡他。”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矢口否認,他怎麼能讓別人看出他對自己的親弟弟持著這麼齷齪的情感呢!
    “你知道的,不是那種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萬俟黎激烈地反駁道。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是想拆穿我看我出醜嗎?!!”岑起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還記得那首你在舞台上唱的歌嗎?一直很安靜,你一直都知道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不是嗎?既然你可以安靜地留在他的身邊,那麼為什麼不讓我安靜地留在你身邊?我隻是想留在你身邊……”萬俟黎這麼說著,眼淚忽然就滾落了下來。
    岑起的怒氣被他的眼淚衝走了,一開始秘密被拆穿的窘迫也漸漸消逝,他抬起手輕輕為他拭去眼淚,“別哭了……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知道你想趕我走,可是我不想走。”萬俟黎就勢蹭進他的懷中,他輕輕環住了他。
    “罷了,你既然知道我喜歡……呃……喜歡小離,”即使被拆穿了,要說出這份感情還是萬分地拗口,“那我就老實對你說,我不能留你在我的身邊,因為我會把你當成他。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當成替代品吧?”
    萬俟黎賴在他懷裏不肯出來,“沒關係,隻要讓我留在你身邊,成為他的替代品也沒有關係。而且有我在,你就不用再愛他愛得那麼辛苦了。”更何況,他怎麼會讓自己一直成為別人的替代品呢,隻要能留在他的身邊,那他就有機會俘獲他的心。
    “但是……”
    “沒有但是……”萬俟黎霸道地從他的懷中鑽出來。前麵就是1號樓,門前就是停車場,他一路小跑過去,然後在每一輛車前用力地敲了一下,汽車報警器立刻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小黎,你到底在幹什麼?!”
    “哥,你要是拒絕我,我就呆在這裏不走了。”
    眼看著1號樓的教室裏已經有不少腦袋探出來張望了,岑起趕緊跑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他卻倔強地不肯走。岑起隻得妥協,“好,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嗯。”
    萬俟黎這才任由岑起拉著跑,跑到寢室樓門口的時候,兩人早就已經氣喘籲籲。
    “你這家夥怎麼這麼任性?萬一讓1號樓的門衛給攔下來,你說該怎麼辦?幸虧天已經黑了,外加路燈又暗,我們才能幸免於難,否則明天我們就該被輔導員請去喝茶了。”才舒緩了口氣,岑起就對萬俟黎進行了‘教育’。
    “不管,反正你答應我了,耍賴也不成哦。”說完,便拉起他的手大搖大擺地進了寢室樓。
    岑起看著萬俟黎得意的身影,又看了看緊握在一起的手,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念頭——或許自己可以忘了對小離的那份感情重新開始。這一次,沒有壓抑,沒有隱忍,沒有痛苦,他可以大膽地去傾注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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