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別扭的心情
    對於狐狸，年昕雖氣，卻又無可奈何。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永遠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人類是群居動物，如果沒有同伴，應該會寂寞吧？本著這樣的想法，他才借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拉著他融入這個班級，偏偏有人就是不領情，他有什麼辦法？
    在年昕的觀念裏，朋友的定義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碰到好玩的事情當然得一起瘋。他把狐狸當朋友，他也曾一度以為狐狸已經默認了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他以為，對於狐狸，他是不同的。因為，到目前為止，隻有他肆無忌憚地黏著狐狸卻能夠安然無事，也隻有他能夠得到他不經意間的體貼。但是經過了光棍節，年薪的自信大受打擊。狐狸對他特殊又怎麼了？他昨天的態度明顯在說，我什麼時候答應當你的朋友了，你那是一廂情願。
    掏心掏肺地對一個人好，結果他卻隻把你當成可有可無的存在，這讓年昕感到特別沮喪，特別難受。
    結果一鬱悶，就喝得爛醉如泥，一沾枕頭呼呼大睡，第二天，早就忘了昨晚回到寢室後發生了什麼。也因此，忽視了狐狸對他的好，年昕自覺地和狐狸保持了距離。
    “笨蛋，倒水。”年昕走過去，拿起狐狸的杯子，到飲水機那兒接水，走回來將杯子放在他桌上，整個過程中都沒有靠近他一臂以內。而如果是在平時，這家夥肯定會死皮賴臉地挑戰他的權威，然後會在狐狸的領域裏耍賴。
    狐狸拿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輕啟：“笨蛋，今天太陽不錯，把我的被子和褥子拿出去曬一曬。”隻見年昕爬上某人的床費力地搬下他的被子和褥子，又費力地扛到陽台上攤開，然後又篤悠悠地走進來坐下，整個過程依舊一言不發。
    萬俟黎不是笨蛋，一看就知道這倆人的氣場不對。
    “那個……昕昕……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發個言……”萬俟黎小心地說。
    “阿黎，有話就說，幹嘛遮遮掩掩的。”年昕瞪了萬俟黎一眼。
    “昕昕，我們的陽台是向西的，這樣能曬到太陽不？”
    “放心啦，太陽總是要下山的，到時候就能曬到了。”萬俟黎滿頭黑線。
    萬俟黎想，年昕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如果他沒有看錯，剛剛年昕給狐狸倒的水也是滾燙滾燙的熱水，也虧得狐狸能夠麵不改色地喝了一口下去。一個大膽地捋虎毛，一個若無其事地接招，果然兩人都不是一般人。隻是，萬俟黎相當的好奇，這倆人到底是怎麼了？
    “笨蛋，我想吃‘蘋果園’的麵包，下去買。”
    年昕一聽，怒了，“丫的，你這混蛋還真是得寸進尺了，嗯？從學校到‘蘋果園’可是隔了兩條街，你還真把小爺我當成跑腿的了？！”
    “別忘了，你可是答應了當我三個月的奴隸。現在期限還沒到呢。所以，我讓你當跑腿的你就得去跑腿。怎麼，有意見？”呃，為什麼他斜睨著人的時候還這麼強勢。
    年昕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行，我去！”
    氣衝衝地下了樓。兩條街的距離，如果他真的走過去，那他就真傻了。走到停車棚，取出了自己的自行車。一眼又瞄到了狐狸那輛拉風的山地車，想到那個家夥，年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怒氣，他幹了一件很猥瑣的事情——他把那輛山地車的兩個輪胎裏的氣全放跑了。
    看著癟了的兩個車胎，年昕心情大悅，這才哼著小調兒，騎著他那輛二手的老爺車買麵包去也。
    既然出了門，當然要順便買齊自己想買的東西。提著兩大袋的麵包以及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和水果，進寢室樓的時候剛好有兩個男生走在他的前麵。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怎麼了？”
    “我昨天把車騎回來的時候，車還好好的。在車棚裏停了一晚上，剛剛我想騎車去趟圖書館，結果發現兩個輪胎都沒氣了。”
    “大概是紮到什麼東西漏氣了吧。你推去修了嗎？”
    “嗯。可是修車的師傅幫我把兩個胎都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誒？”
    “所以才說奇怪嘛~”
    …………
    年昕在後麵越聽越覺得蹊蹺。
    回到寢室，把麵包甩在狐狸的麵前，“喂，問你件事兒。”
    狐狸抬起頭，“什麼事？”
    “你的那輛山地車停哪兒了？”
    “幹嘛這麼問？”
    “要你說就說，問這麼多幹什麼？！”
    “昨天停在1號樓，沒騎回來。”
    這麼說來，放錯氣了？呃……剛剛的那位同學，對不住了，誰讓你的車和臭狐狸的車一模一樣呢，你就把這當做靈異現象吧，年昕在心中默念。
    年昕剛坐下來沒多久，144的門口就探出了一個腦袋。“風致在嗎？”
    這個聲音，他轉頭一看，果然，是她。“言婧，你怎麼來了？”
    “原來昕昕在呀，那雋哥哥在不在？”說完也沒等寢室的主人開口，就大咧咧地進了門。
    “婧丫頭，你怎麼來了？”
    看到了狐狸，言婧一蹦一跳地到他麵前，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又在他懷裏蹭了很久才出來，“雋哥哥，我想你嘛。”
    這一幕，看得年昕胃裏直冒酸。這隻臭狐狸，不是不允許別人靠近他一臂距離的嗎？！而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和言婧認識，看起來關係還很好？那之前知道自己和言婧交往，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現在想來，才發現，自己對他一無所知。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什麼都不說。他是不屑讓自己知道他的事情吧？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很無力。
    “哦？我可是記得某人剛剛要找的人可是風致。”狐狸似乎沒有注意到年昕的轉變，依舊挑著眉對言婧。
    言婧吐了吐舌頭，“嗬嗬，被揭穿了。人家是來找小致約會的啦。那家夥從今天早上開始就關機了，我找不到他就隻好來端他的窩嘍。”
    “果然，你交往的對象是他。”狐狸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是啦，之前和昕昕約會，他就很生氣來著。”
    又是一個驚天大雷，這回被炸到的不隻年昕，還有一直網上聊得很high的萬俟黎。萬俟黎想，她和風致到底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年昕想，既然和瘋子在交往，那為什麼還和我約會，這個小女生還腳踏兩條船不成？難怪那個時候風致對他的態度那麼反常，看來有句話他是沒有想錯，他的確搶了他的女朋友==|||可是，誰叫他什麼都不說呢！！！
    “雋哥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他用的卡套，是你繡的十字繡吧？”這丫頭前一段時間迷上十字繡，他可不止一次看到她繡那個卡套，他也真佩服風致，竟然敢用。
    “嗬嗬，不愧是雋哥哥。”她摟著他的胳膊，甚是親昵。盡管知道言婧的男朋友不是狐狸，看著這畫麵，還是讓他覺得刺眼。
    “可惜那家夥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回來過。”
    “哦，昨天和我約會到一半就被叫去工作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看來他的工作還沒有做完。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咦？又是一大爆料！雖然的確經常看不到風致的身影，但從沒想到他是去工作了。而且昨晚他一晚沒回來，他們都以為他沉醉美人鄉了呢。話說回來，什麼樣的工作要工作一整晚啊？！
    “走之前，我真的好想做一件事哦。”言婧笑，笑得很賊。
    隻見她走到萬俟黎的麵前，伸出雙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臉頰，“嗬嗬，這觸感，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誒。長得又好像我看中的那款SD娃娃哦。”說完也沒經人同意就“吧唧”一下吃了他的嫩豆腐。
    呃……光天化日之下，被調戲了。萬俟黎黑線。
    “婧丫頭，要是讓你家小致知道，你又要負責滅火了吧。”狐狸道。
    “好了啦，我馬上就走。”邊說邊拉起了年昕的手，“昕昕，送送我吧。”
    一路無言。送她到車站，年昕轉身想走，卻被她拉住了胳膊。“昕昕，其實你有很多事兒想問吧。”年昕的確有很多東西想問，可是真要開口，卻又不知道從何處先開始了。
    “好吧，你不問，那就聽著，我來說。”她鬆開抓住他的手，“找個地方坐吧。”
    然後，她拉著他去了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座公園，找了條長椅坐下。
    “先介紹一下我和雋哥哥的關係吧。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很寵我，就像我的親哥哥。至於風致，和你約會之前我已經和他在交往了。而之前，雋哥哥和小致從來都沒有見過麵。而我之所以和你約會，隻是想看一下雋哥哥身邊都有些什麼樣的朋友。昕昕，你應該不會生氣吧。”她很小心地看了看年昕。
    其實年昕並不在意，首先她承認了自己是臭狐狸的朋友，其次自己對於她沒動情，所以，他沒有生氣的理由。
    看到他並沒有動怒，她才接著往下說，“雋哥哥會進H大化學係，會住進六舍144，是因為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和雋哥哥到底發生過些什麼，我想這些雋哥哥暫時還沒有告訴你的打算，所以我不打算多嘴。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那個人已經死了，並且在雋哥哥的心裏占了很大的一個位置。”
    說到這裏，她忽然停頓了一下，“昕昕，我知道你心裏憋不住事，同樣的也討厭別人瞞著你事情，所以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我希望你能夠繼續把雋哥哥當成朋友，因為，他其實也是個寂寞的人。”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年昕其實是有些動容的，為了她的那句‘他其實也是個寂寞的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呢，所以他才有事沒事兒地和他套近乎，就是想趕走他些許的寂寞。
    “問吧。”
    “那家夥不喜歡吃火鍋嗎？”對於這件事，年昕一直耿耿於懷，明明兩個人的關係已經改善了很多，為什麼昨天會突然變臉。
    “昕昕，不要告訴我你在他的麵前提火鍋了？”言婧誇張地看著年昕。
    “嗯，是啊。怎麼了？”
    “你竟然沒有被打趴下？！你知道嗎，之前敢在他麵前提吃火鍋的人都被他的拳頭撂倒了。”
    聽完言婧的話，年昕的心裏舒了一口氣。她的話至少說明昨天他並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吃火鍋這件事。至於他為什麼不願意，總有一天他會讓他主動開口告訴他的。
    “對了，小致的在做什麼兼職啊？”
    “咦？”
    “話說我很好奇什麼樣的兼職需要做一整晚啊？”
    言婧這丫頭忽然笑得很神秘，“嘿嘿，佛曰，不可說。”切，這丫頭還吊人胃口。
    她抬了抬表看了一眼時間，起身，“昕昕，我要走了。”
    看見年昕起身要送她，“行了，你別送了，現在是白天又不是黑夜。再說，天快要下雨了，你要是送我去車站，回去的時候淋成落湯雞我可不負責哦。”說完，又調皮地笑了笑。
    年昕抬頭看了一下天，果然，烏雲密布，難怪眼前的視野忽然暗了下來。“好吧，那我不送了，你自己小心。”
    走了幾步，她又轉頭，“忘了提醒你了。記得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不要隨便上陌生人的車，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哦。”
    年昕黑線。這丫頭難不成把他當成三歲的孩童了？
    看著她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轉身回寢室。
    這雨，說下就下。他才行了一半的路，雨點就“嘩啦嘩啦”地打了下來。十一月的雨，砸在身上已經漸漸有生疼的感覺。雨水透過衣服一點一點滲了進來，年昕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濕噠噠地回到寢室，寢室空無一人。
    咦？臭狐狸呢？萬俟黎呢？等等，陽台上的是什麼東西？不要告訴他是那隻臭狐狸的被子。年昕開門一看，“啊，完了！”顧不上洗澡，趕緊把狐狸濕了一半的被子給收了進來。
    臭狐狸的暴怒在預料之中。這天，要下雨不會提前說一聲啊，明明上午的時候還陽光燦爛呢，下午竟然下這麼大的暴雨。
    當天晚上，隻聽到144寢室吹風機的聲音沒有停過。
    臭狐狸沒有睡那床濕了的被子，年昕也沒有。因為某個笨蛋淋了一場雨又沒有及時地洗去一身寒氣，所以發起了低燒。這一次年昕光明正大地和狐狸地再一次躺在了一張床上。除了緊張，還是緊張。狐狸倒是坦然，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隻剩下年昕一個人在那兒胡思亂想。
    唉，長夜漫漫，無心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