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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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麗江。
拉姆措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布置並不陌生,那精美的唐卡,熟悉的酥油燈,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建塘的佛堂。但這是絕不可能的。空氣中流動的氣息,生疏得讓人不安。片刻之前,自己還躺在簡陋的船艙裏,現在卻端坐在一個圓圓的墊子之上,對麵同樣端坐著一個喇嘛,他正含笑望著自己。相貌陌生,眼神卻極為熟悉,似乎曾在哪裏見過,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拉姆措,紮西德勒!”
“你認識我?你是誰?”拉姆措不得不心存戒備,半個多月的逃亡讓她如同驚弓之鳥。
“我是倉央喇嘛。我知道你心中疑問很多,莫急,你且細看……”
倉央伸手在空中緩緩一抹,竟憑空現出一麵圓鏡,拉姆措立即看到了那悲慘的一幕:諾布爾挾持著桑傑追至拉市海畔,桑傑為讓自己安心逃離,不惜一死。
拉姆措緊緊咬住下唇,忍下那一聲驚呼,心道:桑傑,你這傻子,你要是死了,我又怎麼活得了?
果然,鏡中畫麵一轉,拉姆措看到自己在親眼目睹桑傑自尋死路後,也義無反顧地跳入拉市海中,冰冷的湖水瞬間將她淹沒。
拉姆措苦笑,那樣決絕的態度,的確像自己所為。
“這就是你即將麵臨的命運,但你這麼一死,痛苦卻並未隨之結束。可歎你雖身為聖女,卻並不了解佛法,更不懂因果。自盡身亡者,不但死時痛苦,死後及再度輪回時,所受的苦更是無法想像。我與你有緣,不忍見你生生世世受苦。因此,在700年後的大葉場,找到你的轉世,讓她回到你的世界,改變你的命數。你則來到了她的世界。”
“什麼?”拉姆措大驚,忽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身上所穿已不是自己的衣物。這是一件形狀古怪的衣服,桔黃色,沒有任何花紋,也沒有盤扣與衣帶,就那麼寬寬大大地套在身上,給人的感覺十分別扭。
這身體難道不是自己的?拉姆措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著自己,房中沒有銅鏡,隻得將雙手伸至眼前細瞧,天哪,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粗糙的指掌間,竟有薄薄的繭子,顯然這具身體的主人年齡比自己大許多,而且生活狀況不是很好,幹過不少活。(月月怒:少在那得意了,不就比你大了十歲,咋了?你們古人活到七十就算長壽了,我努努力,活個一百來歲不成問題。這麼一算,我可比你還年輕。再說了,在現代誰不自食其力?你和我交換的這三個月,要不肯好好幹活,我餓死你去。)
“現在你所擁有的這具身體,是屬於月月的,在外人眼裏,你就是月月。而她已經在你的世界中成為了你。”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你怎麼做到的?”拉姆措清亮的眸子望著倉央,“你的這個身子也不是自己的麼?你是誰,我應該認識你的吧?若非與我關係密切之人,又怎麼會為我如此地煞費苦心?”
倉央淡掃拉姆措一眼,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你放心,你在現代隻需要呆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會把你和月月換回去。我希望在這三個月當中,你能放下仇恨,盡情地享受生活。你不再是聖女拉姆措,你隻是個平凡的現代女子譚月月。而三個月後,相信月月會給你謀劃好全新的生活,你回自己的世界,隻要安然度日就行了。”
拉姆措垂目不語,半晌方問:“既然你不願告訴我你是誰,我也不多問。我隻想知道,桑傑他會怎樣?他死了沒?”
“無論你和月月有沒有調換靈魂,桑傑都不會死,他仍活著。你不用擔憂,三個月後回去,一定能看見活生生的桑傑。我相信月月,無論如何她都會保住桑傑的性命。其實月月也就是你,她和你是一樣善良的。”
拉姆措嫣然一笑。
倉央驀地失神,似乎想起了一些久藏於心、不為人知的往事。許久,他才整理好麵部表情,若無其事地朝門外輕喚:“多傑,可以進來了。”
王福至推門進來,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拉姆措,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熟悉的麵孔背後,隱藏著一個陌生的靈魂。
王福至的好奇打量,令拉姆措心中不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倉央見狀大笑:“一輪回,萬事成空。曾經親若一家,如今對麵不相識。生生死死、親親疏疏,不過南柯一夢,泡影而已。多傑,你帶她回月月那好好休息。對了,這三個月,你就住到月月家裏,方便照顧拉姆措。有空常帶她到我這來,我給你們講講佛法、念念佛經。”
王福至緊鎖眉頭,一臉憂慮,並不答話,隻點了點頭,示意拉姆措跟他一同離開。
拉姆措猶疑地望著倉央,倉央朝她一頷首,吐出兩個字來:“崗波!”
拉姆措頓時愕然,忙抬眼向王福至看去:難道他是崗波的轉世,和崗波可一點都不像啊!隻有那憨厚的眼神,讓人似曾相識。
拉姆措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到自己竟能親眼見到崗波的轉世,那可是她唯一的親人;悲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可見前塵往事在他心中沒留下絲毫影子。
心念百轉間,拉姆措默默地起身,隨同王福至一同離去。
身後,隱約傳來倉央的輕唱:
在法力無邊的喇嘛麵前,
求他收起我的凡心,
可凡心是收不住的呀,
它又使我落下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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