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走近，忽地歌停舞歇，無論男女老少都安靜地站立兩旁，等我坐上主位後，依次前來接受祝福。
    我嘴裏吟唱著古老的祈福歌調，將鬆枝浸泡過的聖水灑向每一個人。這一刻，似乎感到自己的付出有了意義，若我一人的孤苦能換來族人的安康與快樂，也算值得了。
    桑傑也在人群之中。
    “尊敬的聖女，請你接受我這微薄的供養，賜福給我這汙濁的俗人。”他走到我麵前，雙手遞上一條天珠項鏈，上麵還帶有微弱的體溫，看來是他的隨身所戴之物。
    我略一點頭，接了過來，他朝我燦然一笑，眼中的光芒比夜晚的篝火還要明亮。
    格桑兒緊隨在桑傑身後，眼睛隻盯著桑傑看，漫不經心地對我行了個禮，接受祝福後，立即又跑向桑傑身邊。她略仰著頭，細細地向桑傑說著什麼，惹來桑傑一陣大笑，隨後牽起了格桑兒的手，加入起舞的人群之中。
    我抿嘴一笑，看來格桑兒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慶祝結束時已是月朗星稀。
    父親讓央金卓瑪和崗波送我回去。
    “崗波，你阿媽的咳嗽好了沒有？上次我采的草藥有效嗎？”央金卓瑪側著腦袋，嬌俏可人地說。
    崗波目不斜視：“好多了，阿媽讓我謝謝你！”
    “崗波……”
    “……”
    “崗波……”
    “……”
    耳邊不時響起央金卓瑪絮絮的話語，崗波卻大多沉默以對。
    帳、篷已經在望，我轉身向他倆告別：“快到了，你們回去吧！”
    “送你進帳、篷再走。”崗波堅持。
    央金卓瑪“嗤”地冷笑一聲，卻沒說什麼。
    我唇角湧起笑意，眼底卻是冷的。帳、篷已在眼前，我掀開門簾，正要邁步進去，忽地一團冒著綠光的黑影向我猛撲過來。
    “拉姆措……”
    崗波大叫著撲向我，在緊要關頭拉住我的胳膊向後一扯。我重重地摔倒在地，險險地躲過了黑影的襲擊。
    黑影發出“嗷、嗷”的吼聲，竟然是狼！
    崗波當機立斷，將我摟在懷中，向後翻滾，拉開與狼的距離。
    惡狼卻在此時撲向愣在一旁的央金卓瑪，咬住了她的腿。
    “啊……”央金卓瑪慘烈地尖叫，“崗波，救、救我……”
    “崗波，快去救卓瑪。”我大聲喝道，將護住我的崗波向卓瑪推去，同時發出響亮的呼哨聲召喚蒼鷹。
    崗波提腿踢向惡狼，趁狼向後躲避之時，抱起央金卓瑪退到我身旁，將她輕輕地放在草地上。我連忙探身察看央金卓瑪的傷勢，傷口深可見骨，鮮紅的血液不停地向外湧。我立即解下腰帶，先將她的傷口用力地綁起來，希望能夠止血。
    蒼鷹聽到我的召喚後，俯衝著向惡狼進行攻擊，崗波也加入戰鬥之中。惡狼寡不敵眾，已被蒼鷹狠狠地叼走了幾口帶毛的肉。它吃痛不過，仰著頭“嗷、嗷”直叫，那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響得格外瘮人。
    就在這時，從帳、篷裏又竄出兩隻小狼，直直地向我和央金卓瑪撲來。
    崗波仍在和大狼博鬥。
    倉促間已來不及召喚蒼鷹過來救護，我隻有將牙一咬，挺身擋在央金卓瑪麵前。
    一隻小狼的爪子已觸及我的肩膀，另一隻小狼的爪子就要抓住我的腿。
    突地一道寒光閃過，生生地切斷了抓在我肩膀上的狼爪，同時一腳將另一隻小狼踢飛。
    猝不及防地，我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抬頭就看見了桑傑略帶滄桑的臉。
    “拉姆措，你沒事吧？”崗波邊抵擋著惡狼的攻擊，邊擔憂地詢問。
    “我沒事！”我連忙安撫他。
    桑傑仍然摟抱著我，我忙將他向外一推：“快打狼去！”
    桑傑爽朗地一笑，鬆開我，揮動匕首加入對惡狼的攻擊。有了他的幫助，戰況很快明朗起來，才幾個回合，惡狼便被割斷了脖子。地上躺著一隻斷了爪的小狼，另一隻小狼已趁亂逃了。
    我在桑傑的護持下進入帳、篷，裏麵已沒有隱匿的狼隻。崗波這才放心地背起央金卓瑪去找寨子裏的醫生。
    “帳、篷裏怎麼會有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桑傑微擰著眉，用力地嗅了嗅，說：“有股血腥味。”
    我點燃酥油燈後，赫然發現地上有一堆殘骸，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張嘴吐出。
    桑傑俯身察看了一下地上的骨頭，說：“是兔子！這幾隻狼應該是你們族人圍殺下的遺漏者，它們追捕的獵物闖進了你的帳、篷，所以……”
    “不用說了！”我連忙打斷他，隻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濃烈得讓人惡心。
    桑傑側眼看向我，似帶嘲諷之意——草原上的女人哪有這麼矯情？
    我瞪了他一眼，喚他：“桑傑，請將這些骸骨丟出去。”
    桑傑卻說：“依我看，還是你肩上的傷口要先處理一下，有止血的藥麼？”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感覺到肩上刺辣辣地疼，沒想到方才小狼那麼一抓，竟將我抓傷了。
    “你先處理骸骨，我把藥找出來。”
    桑傑聞言一聲不吭地收拾了地上的殘骸。
    我忍著痛去翻箱倒櫃，搜尋上次阿爸從開化（現名文山）帶來的三七，據說是止血治傷的良藥。方才竟忘了找一些出來給央金卓瑪用。
    等我找出三七時，桑傑已回了帳、篷，見我正瞅著手中硬梆梆的一節三七，不知如何下手，不覺笑開了。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天際的上弦月一般，泛著柔柔的波光。
    “我來！”說話間，他已接過我手中的三七，放入口中用力地嚼碎。
    桑傑的牙力甚是驚人，不一會已將三七嚼成粉狀。
    我將衣服領子鬆開，向下略拉了拉，露出肩頭的傷口，桑傑連忙將藥敷上。他的頭緊緊地挨著我的脖子，一呼一吸間吹動茸茸細發，弄的人癢癢的。那男性的氣息漫無邊際地包圍著我，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他的手指粗壯、有著厚厚的繭子，小心翼翼地在我柔嫩的肌·膚上遊移，將藥粉均勻地抹開。我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燙，用力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