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篇 第10章 不明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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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闊天長,不知歸路。
我強作笑顏道:“張先生居高望遠,心思縝密,小女子受教了。”掌櫃微微頷首:“小姐心中有丘壑,非一般男子所能及,張某雖無所成就,單單看人還未走眼過,能在客棧相遇亦是有緣,不免囉嗦了幾句。”
笑著搖搖頭:“先生自謙了,夜色已深,明日還要趕路就不再留您喝茶了,今日事情蹊蹺想必驛館也有很多事情亟待打理。聽命,好生送客。”
……
直到腳步聲消卻了,我還未從剛剛的談話中回過神來,張掌櫃的那句“廟宇分天下,江湖無國界。”無疑為各國君主對外擴張的野心謀了又一條道路,隻是不知四國之內有多少像張先生這樣的人了。
“小姐”聽命回到臥室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你還在想天王令的事?莫不是也欲參與到爭奪的遊戲之中?”我看向她:“如果沒有香音的事情,當去一搏,但現在我去涉險無疑是將慕容忘憂置於陽光之下,聽命,我要給你幸福便不會拿你冒險。”
看向窗外,柔和的月色憐憫灑落,我像個虔誠的信徒般膜拜,希望不可知的未來能給予一點或許並不可靠的提示,隻為身旁的人增加些許勇氣。
聽命看出了我的迷茫:“不信天,不信地,小姐,我隻相信你。”
對啊,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他們不理會讒言,不畏懼權勢,不肖想金銀,就那樣無可動搖不容撼擊地相信著我,柳朝煙,是時刻被需要的存在,是支持他們追求幸福的存在。
是的,我很重要。
這句話不是腦海的思想,而被我生生地說了出來,在灑滿月光的窗欞前,仿佛古遠的讖語,給人以安定勃發的力量。聽命笑著狠狠點頭……
第二日,我們跨馬奔向下個目的地——石鎮。
清晨的日光熹微,管道旁樹木蔥鬱參天,涼爽舒適。我勒了馬,笑道:“如此美景,不若待舞一曲?”聽命答:“早上走的急了,卻忘了小姐不跳舞就渾身不舒服,嗬嗬,前麵有塊平整幹淨的草地,咱去那舞吧?”
我踩了個門,捏著指,作勢便開始了。
從來未曾在野外潮濕的草地上起舞過,新鮮刺激興奮等諸多因素使我選擇了《喜來》這支舞。
如其名,動作明麗節奏歡快,我在陽光與綠樹下仿佛自由的小鳥盤旋飛舞,酣暢淋漓。可是卻忘記了,在萬裏無雲的天空飛翔的小鳥,應時刻警惕獵人的弓箭。
舞至最高點,箭頭破空之聲刺耳尖銳,聽命眼看護救不及。跳舞練就的矯健身姿與不弱的反應能力讓我極其狼狽地就地一滾,躲開要害堪堪擦過右臂,血慢慢滲出。
這段時間足夠聽命奔過來將我護於身後。
“何方人馬,暗箭傷人不覺可恥嗎?”聽命憤怒之下殺氣畢現。
“嘖嘖嘖……真沒想到久居內苑的小姐身手也如此靈活,就不知你躲得了一箭,是否還能躲得了第二……”那人的“箭”字還未出口,聽命依聲辨位,沾著鮮血的箭翎從她手中激射而出,隻聽一聲悶哼,一幫人俱從樹後叢中顯現。
為首一人,肩上正紮著自己的箭。麵色猙獰扭曲:“我倒是小瞧了你這婢女,既然偏要舍身護主,我就成全你!都給我上!”
頓時,二十多名手持利刃的大漢嘶喊著衝了過來,聽命麵色沉靜如水,小靴一踢,短刺紅、袖應聲而出。
“小姐緊隨身後,自己小心。”她囑咐一聲便加入了戰局。
或許太過信任聽命了,居然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反而琢磨起賊人頭頭說的話,聽其表意,截殺的目標居然不是知道皇族秘辛的聽命,反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我。
其中緣由,引人深思……
就在我愣神的當口,聽命已經把來人收拾的七七八八,隻餘幾個好手在旁遊鬥。放眼望去,那持弩男子一身血衣,神情越發凶狠,旁邊一婦人形容姣好受傷頗輕,武器乃一黝黑鐵索,在晨光掩映下閃現些許寒芒,再遠處是三個青年,長相狀似兄弟均手持匕首,看來擅近身快打,現在正靜靜蟄伏等待時機。
反觀聽命,雖然絲毫未損但氣息也稍有些紊亂,我不禁有些焦急,再這樣拖延下去聽命雖能收拾的了他們,但自己的情形也不容樂觀了。
“能跳出如此舞姿的佳人,你們怎忍心唐突……”優雅至極的聲音傳來,如六月的荷花別致疏離,華貴氣度自現。
所有人眼光頓時被那襲白衣吸引了,仍舊背對著眾人,一把折扇無字無畫翩然扇動。
我和聽命心照不宣地交換個眼神。正是驛館角落一語未發的無名男子。
不知其為何出手,但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多一個幫手顯然讓情勢更為樂觀。手持黑鎖的婦人臉色驟然煞白,厲聲喝道:“來人可是玉塵公子?”
折扇一合,白衣輕笑:“在下不才,被江湖朋友冠上如此雅號,愧不敢當……”這變相的承認讓本來滿臉倨傲的殺手們頓時色變。
“公子與我們血閣宿無仇怨,如今橫插一腳所謂何事?”青年之一問道
“隻為佳人。”這話本是輕佻無禮地,但玉塵說的極為認真,顯出別樣的意味來。
“聽聞公子一手醫術賽扁鵲,加之心思玲瓏無病不醫,深得江湖人士敬重,我等瞻仰公子品行,無意為敵,望您自重!”殺手頭頭先禮後兵。
“在下亦無意與蔣閣主為敵,此次前來並無傷人之心,各位還是請回吧,這位小姐舞姿百年難得一見,但望憫恤區區惜才之情。”玉塵公子果真人如其名,因有醫者珍命之心,心腸慈悲。
這殺手無一不背負著命債累累,居然就想將其放過。我暗暗搖了搖頭,隻怕他放人回去,血閣反不領情加害於他。
“血閣接案,不死不棄怎能因為我們幾個而葬送了名聲?且公子隻因人脈醫術聞名,怕是真動起手來,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既然您不領情,就別怪我們下手狠辣了。大家上!”持弩之人大聲喝道,其餘之人如豹子般撲將過來。
還未近身,隻見玉塵扇子盤旋而過,在他們周身飛了一圈後回到手上,翩翩然如同從未出手一般。時間靜止了,不,是那些人靜止了,一動不動讓我以為時空停滯在這一刻。
“歇草根,本用來鎮定靜心之用,但過量便會使人全身遲鈍如同定身,我不想傷人,兩個時辰後藥效一過你們便離開吧。”玉塵歎息道。
我眼中掙紮過後隻餘堅韌,冷冷吩咐道:“聽命,一個不留!”
話畢,玉塵還未來得及出口阻攔,隻見綠衣閃過紅、袖飛竄,血閣之人盡數被滅。似是感覺到玉塵的怒火,聽命殺氣未減一臉戒備地擋於我身前。
“你!我看你氣度不凡舞藝出眾,以為是個精巧善良的妙人,誰知心腸如此歹毒!”他一臉憤怒懊悔。
“後悔救我了?我不知血閣名聲,隻明白殺手殺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神阻滅神,佛阻殺佛,如今知情之人一死,你免於一災,我得以保存性命,咱倆各不相欠,後會無期。”說完,翻身上馬,聽命一抽馬鞭,一去不回頭。
……
一路無話,等到鄰近正午,終於抵達石鎮。
尋了個幹淨小巧的客棧歇息,我方才開口:“怎麼今天如此沉默?因為早上的事情嗎?”
聽命抬頭,眼中滿是擔憂:“雖然滅盡血閣前來行刺的殺手,但他們隻要沒有完成任務,血閣還會派更多的人前來,再者,玉塵為人俠氣孝義,絕對不會毀屍滅跡,如此屍體一旦曝光,其中歇草根的成分必會被有心之人發現,我們算是將玉塵拖下水了。”
我眉頭隨之越皺越緊:“這樣說,玉塵有危險了!?”
聽命狠狠點了點頭。
我不禁扶額歎息不已,雖說自己生性涼薄,但玉塵確是秉性純良之輩,就這樣害了他,心裏多少還是不舒服的。
一咬牙:“走,我們回去。”聽命應聲而出,我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明白這小丫頭也是心有不忍嗬。
從來沒有在這樣炙熱的太陽下打馬趕路,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薄衫,路途卻仿佛沒有盡頭,心中更加焦躁。四周的昆蟲耐不住熱,大聲刺耳的叫囂,不停衝擊耳廓,此時腦袋仿佛要炸掉一樣,心卻越來越沉,跳動幾不可聞。
就在此時,我和聽命都聽到了陣陣打鬥聲從不遠處傳來,對視一眼後狂奔而去。入眼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倒地的黑衣殺手看不出傷口俱昏厥過去。隻有那襲白衣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折扇飛旋,中者應聲倒地,卻防不住身後悄然刺來的短劍,聽命急飛而出,一腳踢歪了來招。
與玉塵背部相抵,冷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留手?待地上人醒來,你難道還有精力還有藥石再一一撂倒?可看清楚了!這些人是想取你性命的劊子手,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我歎息,聽命的話看似句句在理,可於對醫者來說一時當是很難接受的,便緊接著道:“就算公子你難以下手,再想想這些人血腥手段,斬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如今你殺一人便是救了十人,浮屠功業自不用我等多說!”
玉塵看向我,眼中一片複雜,下手卻漸漸狠厲,我笑了笑,放下心來。
“來者何人,阻我宮緝拿賊人!”剛剛被踢飛的手持短劍之人再度回場,冷冷問道。
笑容便僵硬在臉上。他們居然不是血閣之人!聽其蹩腳的天和口音,猜也知道這群殺手是千羽宮來人無疑。
天啊,我在心裏悶吼不已。難道還嫌麻煩不夠多嗎?這一個血閣還沒解決,又得罪那個詭異莫名的天王令主,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腸子悔青了也沒用,既然已經決定救人,索性就救到底吧。看向聽命亦然慌亂的眼睛,點了點頭。
二人配合默契,隻見白衣瀟灑綠衣蹁躚,黑衣人開始焦急了,那位短劍殺手猛然刺出後迅速倒退,掏出一支褐色石笛,尖銳笛聲在寂靜的晌午呼嘯而起,驚走了大片飛鳥。
心一沉,這是在召喚幫手了,剛待提醒他們早早撤退,電光火石之間隻看到刺目的光亮,那人持劍朝我攻來。避無可避,唯有一聲歎息,感覺劍身沒入血肉的阻塞感,疼痛漫天襲來,我咬牙看著眼前男子,才發現他居然是獨臂,短暫的眩暈陣陣上湧,隻容我抓住這個特點便不再感覺。
恍惚中有痛苦的哭喊,有憤怒地吼叫,有溫熱的液體灑落在臉上,有柔軟的手掌撫摸我撕裂的傷口……